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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30:57 作者: 楚寒衣青
唯一的問題,紀詢家裡沒有髮膠這種東西。
這傢伙,居然還隨身攜帶髮膠。
「這要求聽著很簡單。」淚痣青年簡潔對夏幼晴說,「他答應了嗎?如果沒有答應,我同你去。」
你是誰?
夏幼晴面露迷惑,她沒回答,只望著紀詢。她來這裡並非病急亂投醫。她之所以不找袁越,是因為她恨袁越,但更因為,她信任紀詢。
她在等待紀詢的回答。
紀詢看了看夏幼晴,又看了看霍染因。
這兩個人都看著他。
「……好,走吧。我們三個一起。」
紀詢突然拍板,他不給夏幼晴和青年反駁的機會,逕自穿上衣服,去衛生間飛快擦了把臉漱個口,帶著兩人出門下樓,在前往夏幼晴朋友住所的路上,他簡單地了解了情況。
夏幼晴的好朋友叫奚蕾,今年28歲,租住清安小區,之前在醫院當護士,後來辭職做了月嫂,雖然不是住家月嫂,但她有專業知識,為人又樂觀開朗,勤奮肯干,因此在月嫂中心頗受歡迎,收入不菲。
自從三個月前,她在醫院門口遇到精神狀態不佳、又沒有家人陪伴身旁的夏幼晴,就對夏幼晴多方照顧,還約了夏幼晴每天早上一起散步,這是三個月來,對方第一次不告失蹤。
「她有男朋友嗎?」
「有,但我不太熟。」夏幼晴歉然道,「她的男朋友叫曾鵬,好像在修車行工作,但前段時間辭職了。那段時間裡,奚蕾一直有點憂心忡忡,我還安慰了幾句。後來——就沒什麼了吧,我沒聽說更多的。」
「你最後和她聯絡是什麼時候?」
「前天晚上九點十分。」夏幼晴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在洗澡,出來看見有未接電話,回撥時候無人接聽;第二天再撥,電話關機。」
車子到了小區,夏幼晴下車時候緊張說:「我沒有奚蕾房子的鑰匙。」
「沒關係。」紀詢說著,掃了眼周圍,往一個方向去,「等我五分鐘。」
不用五分鐘,兩分鐘後他就出來了,手裡拿著手機,已經撥通了房東的電話:「阿姨你好,我是奚蕾的哥哥,她回老家匆忙,忘記把鑰匙留下來了,我和我懷孕的妹妹在樓下等她……你馬上過來?好的,非常感謝。」
這是怎麼辦到的?
夏幼晴滿臉愕然,站在旁邊的淚痣青年讀出她的內心般解釋:「這個中介公司距離小區最近,從人類的趨近原則講,房東將房屋在這裡登記出租的概率最高。」
「你是……」夏幼晴好奇這人身份。
淚痣青年沒有回答,從頭到尾,他的視線都沒有真正落在夏幼晴身上,他始終在看紀詢。
紀詢掛了電話。
懷孕確實是個很有殺傷力的東西,蔣阿姨來得很快,到了也沒對他們產生什麼疑問,直接領他們上了樓,拿鑰匙開門:「今天冷,你們趕緊進去,懷孕的小姑娘千萬別凍著了。」
門打開,紀詢攔住夏幼晴,最先進入。
這是個典型的單身公寓小房子,進門先是廚房,然後才是客廳與臥室。房子裡頭收拾得很乾淨,連抽油煙機都不見多少油污。
廚房的角落有個筐,很普通的竹篾編的籮筐,但籮筐的口纏了一圈乾花,於是就連放在裡頭的幾把最樸素的黑傘,都變得富有意趣起來。
再看掛在牆壁上的布藝,花色很雜,看得出全由碎布頭拼湊,饒是如此,也輕輕巧巧遮蓋了老式建築牆壁上不可避免的裂縫。
一個乾淨整潔,極富生活情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不該犯這個錯誤。
紀詢的目光從玄關處沒收拾的泥土挪開。這一點點散碎的泥土,讓人想到被蚯蚓反覆鑽磨後的樣子。想到蚯蚓,軟體的動物似乎就鑽進衣服里,攀到皮膚上,沿著他的背脊悄悄往上爬。
他虛虛握起拳頭。
今天真的有點冷。
屋內的裝飾明媚陽光,空氣卻像寒窯一樣凍,沒有一點兒人氣。
主人只是離開兩三天而已,至於這樣死寂沉沉嗎?也許至於吧。房子總是要有人住的,沒有人的房子,只是灰塵蛛網的殼子,和蟲蛇鼠蟻的天堂。
他路過廚房,進入臥室,拘束的視線散開,先看見的是一束放在電視機柜上的花束,花束插在一個透明玻璃瓶內,玻璃瓶內沒有水,鮮妍的花朵早在乾涸中萎蔫,垂著頭,軟趴趴搭在玻璃瓶邊沿。
玻璃瓶的底下,還有星星點點的紫紅,是紫色花瓣揉碎後的痕跡。
風嗚地咆哮,窗簾如蝙蝠翅膀一樣抖動揚起,光線驟暗又驟明,他終於看見沙發上的小個子女人,和小個子女人身前的無數人偶。
女人橫躺在沙發上,衣冠整齊,一隻手虛虛垂落,其貌不揚的臉上,神色寧靜,像是普通地睡著了,做個平凡的夢;她的另一隻手,虛虛握著,掌心裡有一隻木雕人偶。
人偶是女孩,扎著兩個小辮子,臉蛋圓潤,衣裙鮮亮,頭髮漆黑,各個地方都被塗飾出上好的顏色,唯獨那雙眼睛,沒有被點亮,是空洞洞的白色瞳仁,望著握住它的女人。
它的左眼下,女人拇指按著的地方,殘留一抹紫紅痕跡。
那是紫色花瓣留下的痕跡,但更像人偶的血液,正自木頭中緩緩滲出。
除此以外,還有更多的人偶。
這些人偶有些站立,有些躺倒,有些在茶几上,有些在沙發上,還有一些掉落到了地板上,它們的姿態各不相同,造型也彼此相異,唯獨全部都是女孩,全部都沒有點亮瞳仁,一模一樣白森森的瞳孔,望著沙發上死去的女人,望著室內每個角落,也望著進入房間的紀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