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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7:00:36 作者: 芒芒蟲
譚平安見譚悠悠露出淺笑,這才放心轉身出門。
煩心事總是會在忙碌中自行消解。
一張接一張訂單飄進廚房,譚悠悠也確實忙到腳不沾地。
從冰櫃裡拿出早上新到貨的鯧魚,還有一包手剝蝦仁,譚悠悠正回憶著下一單是什麼,想得出神。剛要轉身,猛地就撞上了某個結實的胸膛,嚇得食材差點脫手。
眼看上好的海鮮就要受重力拉扯到地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接住。那動作迅猛敏捷,好像早就演練過多遍。
譚悠悠的驚呼沒有出聲,一抬頭就嗅到了喻珩川身上獨有的清爽氣味,整個人被困在陰影里。幾根溫熱的手指和冰涼的海鮮一起,交疊在譚悠悠的手背上,好像有冷熱交替的水汽布滿她的手背。
「抱歉。」一聲抱歉低沉柔和,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夾雜了幾分真實的愧疚。
喻珩川退開半步,譚悠悠快速攬過兩樣食材,低下頭從喻珩川的身邊繞了過去,「沒事。吃過晚飯了嗎?」
喻珩川幫譚悠悠一起把鯧魚放到水裡解凍,順便撩起袖子幫忙洗乾淨水槽里泡好的魷魚。
兩人並肩在廚房裡忙碌,譚悠悠竟然覺得這種感覺分外熟悉,也分外習慣。
喻珩川熟練地剝下魷魚過韌的表皮,用花刀將其雕刻成一朵晶瑩剔透的小花。手上動作不停,平靜而克制的嗓音依舊沉沉遞進譚悠悠的耳朵里,「你昨晚跟我說過直播時間,但事出突然。」
譚悠悠也洗乾淨了一朵西藍花,利索地切成大小均勻的小塊,又拿過一根胡蘿蔔,那蘿蔔在案板上滾了半圈,就慘遭腰斬。
「所以是有什麼事嗎?」譚悠悠也猜測過,以喻珩川的性子,忘性不會那麼大,更不會那麼衝動。他今天闖入,應該是有什麼急事。聽他自己說出來,心頭的石塊好像也正在被一根細藤慢慢瓦解。
魷魚已經處理完畢,朵朵魷魚花放置在盆里,等待入鍋。喻珩川又看了眼旁邊的訂單,著手打了三個雞蛋進碗裡。
譚悠悠能感覺到他似乎斟酌了許久,最後冒出一句:「也沒什麼。如果最近幾天有人找你做什麼難度很大的菜,你可以拒絕。」
「什麼意思?」他這麼一說,譚悠悠反而更加迷茫。
喻珩川手上打雞蛋的速度明顯加快,金黃的雞蛋沫在筷子尖上飛旋而起,在碗裡自成個風起雲湧的小漩渦。
「我爺爺他最近剛好在明市療養。」喻珩川故作輕鬆,但眉心始終沒鬆開,「剛好又看到了你的直播,說要來考考你。才能……」
譚悠悠接口:「才能?」
喻珩川微偏過頭,與她四目相接,「才能讓你過門。」
這句話說得輕快,一字字狡黠地從薄唇之間蹦出,與之前幾句的為難大相逕庭。譚悠悠意識到這就是喻珩川故意引她進陷阱,然後關上門,對著獵物露出真面目。
譚悠悠又想去踩他腳尖,但喻珩川很自然地避開,順便格擋住了來自上面的「魚尾攻擊」。預判了譚悠悠的預判,喻珩川眼裡化不開的冰雪中跳動著惡劣的光。
「大清早就亡了。」譚悠悠輕哼一聲,想把解凍的魚撈出來,但被喻珩川搶先一步,讓這條魚凍紅了喻珩川的指尖。
譚悠悠又換了個生薑切,補充道:「而且說得好像我很想過門似的。你家是有王位要繼承嗎?」
剖開魚腹,清理內臟,不傷及任何肉質。喻珩川換了條鯧魚,繼續解剖。「王位沒有,但有一家酒樓。」
譚悠悠非常有骨氣地表示不屑,「你家酒樓是臥雲軒?」
喻珩川回答得異常自然:「是啊。」
「如果不是臥雲軒的老闆娘,我可是不當……」譚悠悠話到一半,頓住了。手裡的菜刀懸在生薑上方,遲遲沒有下刀。
她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臥雲軒,京城最大的酒樓,也是傳說中歷史最悠久的那家。傳聞是因狀元路過此地,而後高中而聞名。之後相繼有駙馬親臨,操辦將軍征戰歸來的洗塵宴。更有帝王夜宿此樓,觥籌交錯時,恍若臥雲枕月,星落此間,故而提筆寫下「臥雲軒」三字,那塊匾額至今仍掛在臥雲軒大門口。
譚悠悠只在電視和資料上見過臥雲軒,也在喻珩川上過的綜藝里見過臥雲軒的大廚,就是被喻珩川批判的那位。
所有人都覺得喻珩川目中無人,桀驁不馴,但沒想過這就是喻珩川自己家的廚子……
譚悠悠現在腦子有點亂,不知該如何作答。
喻珩川的陷阱一環接一環,她跳出了一個,又高高興興跳進了另一個。
而她眼前設陷阱的人,應該就是臥雲軒的少東家。這位少東家,正在她家小店裡,幫廚。
譚悠悠在喻珩川要熱鍋之前,奪過了菜簍子,確認他剛才說的話:「你說你家酒樓叫什麼?」
喻珩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臥雲軒。」
譚悠悠:「是我想的那個臥雲軒嗎?」
喻珩川:「沒有第二個。」
譚悠悠手抖了一下,故作鎮定:「你……別忙活了,放著我來吧!」
喻珩川:「不用客氣,幫小老闆娘做菜,是應該的。」
譚悠悠耳中嗡聲一片,「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鍋里的油已經半熱,喻珩川拎著條鯧魚下鍋。「是你自己說的。就要當臥雲軒的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