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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49:24 作者: 雙南狸奴
    「我爹臨終前曾對我說,他有悔,悔在避禍。」宋閒幽幽長嘆一聲,頹然沉浸於回憶中,輕聲道:「我本來不知道為何他說悔在避禍,直到我在整理我爹的遺物時發現了一封密函,密函內容是敦親王向先帝請求出兵增援函崤關。」

    密信求出兵增援的是函崤關,但是當年援兵接到的命令到達的地方卻是燼武城。

    有人改了密函的內容!

    「我在看到密函的那一刻就明白敦親王是枉死。」宋閒嘴唇動了動,聲音艱澀道,「援兵未到直接導致了函崤關破,安南老王爺戰死、安南王妃殉情,楊老將軍攜舊部退守雁回關,就在這個時候敦親王通敵叛國的消息傳出。此案震驚一時,大理寺協同兵部徹查此事,當年大理寺負責此案的官員就是我爹,我不敢說他無辜,但以那封密函來看,他不是幕後真正的兇手。」

    「宋大人那封密函可否借我拿回大理寺作比對?」

    楊澗接收到了白裴衍的眼神信息,這案子當年由大理寺開始就該由大理寺結束,以大理寺出面拿回證物更合適。

    「當然可以,二位大人宋閒有一事相求。」宋閒躬身朝著二人深深作揖,顫聲道,「今日白大人提醒了我君子以立不易方,無論真相如何,宋閒都願意為我爹當年所犯的錯負責,請二位大人還天下一個真相,還亡者一個公道。」

    白裴衍、楊澗見這一幕,亦朝著宋閒躬身作揖。

    白裴衍漆黑眼瞳,慎重道:「承君一言,不負所托。」

    得了二人的承諾,宋閒抽身離去取密函,白楊二人則留在屋內等候。

    楊澗眼睛轉了轉,單手摸了摸後腦,疑惑出口:「阿衍,我看他剛開始並不願意相助,直到你提到了翰林院門口所立石碑上的字,為什麼他聽到石碑上的內容就改變主意?總不能是因為我們難打發吧。」

    白裴衍偏頭看向窗外,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反問道:「一個不願意涉足朝中派系爭鬥而三拒太子的人,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

    「哈?」楊澗認真思考了一下白裴衍的問題,最後得出四個字,「生無可戀。」

    不出意外喜提白裴衍迎頭一扇敲,楊澗委屈巴巴道:「我也沒說錯啊,不愛錢不愛權,又敢不在朝中站隊的情況下得罪太子,難道不是生無可戀嗎?」

    玉骨白綢扇刷地打開,白裴衍步至雕花西窗旁認真道:「翰林院選天下學子之翹楚,集往聖之絕學。能在翰林院裡又豈會沒有自己的堅持,他不會因石碑上的字改變主意,我只是提醒他莫失了自己的堅持。

    今日即便他不願相助也是常人所抉擇,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事涉前朝,對許多人而言此番調查會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即便查明真相又能如何,讓先帝下罪己詔嗎?先帝已經駕崩多年,淮陽侯一族九百多口人也已經埋入黃土。」

    「阿衍,那我們所做的還有意義嗎?」為了探尋一個所謂的真相,要再次攪動風雲,哪怕早知最後的結果並不能挽回什麼。

    楊澗思忖道:「這怎麼看都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楊澗,並不是只有起死人而肉白骨才有意義。」白裴衍眸光如深不見底的一汪潭水,喟然道,「我們追尋真相的意義是以慰亡魂,以醒世人。」

    第20章 前塵(1)

    上京城最高的樓宇,觀星樓頂層,白紗帘布周垂,隨風揚起,水運渾天儀前一青衣身影手持羅盤而立。

    南淵司天監掌察天文祥異、鐘鼓漏刻、寫造曆書,供諸壇祠社祭告神明,牌位,畫日。

    黑夜浩瀚無垠,吞噬掉天邊的掉落的碎星。

    南淵司天監少監徐鶴川,白髮如銀,面容清雋,眸里倒映群星,隨著手中的羅盤轉動,天邊忽現三星移位歸於一星。

    布衣小童抱著拂塵歪著腦袋,順著徐鶴川的目光看向那顆異動的孤星,躊躇著開口:「少監大人,辰象有異,要不要呈報司天監?」

    「不是異象,是故人歸來,這一世望他能得償所願。」

    徐鶴川凝視著天邊的孤星,唇角彎起,語氣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

    白裴衍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白裴衍記得這個夢境,前幾次他來到這裡視物都是模模糊糊的輪廓,聽見的人聲也不清晰,仿佛身陷在層層雲霧中尋不見出口。

    而這次他到來,細碎的流光自他身上向四處瘋狂散去,眼前濃厚的雲霧散盡,白裴衍周圍的場景一換再換,最後停留在一方熟悉的院裡,清風溫柔,海棠泛白,勾起心頭舊憶。

    白府,準確點是沒有遭受過滅門的白家老宅。

    一聲碎杯響劃破天際。

    白裴衍耳目靈敏,心緒微動下一瞬就來到了白府客房內,心裡不禁想:在這夢境裡行動真方便。

    「你是何人?是不是漠河幫派你來接近我哥的?」

    如同對鏡相照的眉眼略顯稚嫩,眼前的白裴衍正是昔年他初入江湖的少年郎模樣。

    白裴衍站在客房內,驚訝地發現夢境裡的人好像看不見他,見少年的自己提到漠河幫三個字,他才想起這是哪一段記憶。

    彼時自己初涉江湖,四處行俠仗義,漠河幫由一幫山匪惡徒聚集而成,這幫人經常劫掠商隊、殘害百姓,後來這為禍一方的漠河幫匪頭被他一劍了結性命,就結下了梁子。

    不知道這幫山匪惡徒從哪裡得知他的身份,找上了白府的麻煩,險些害他大哥受傷,惹得他好長一段時間沒敢離開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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