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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45:40 作者: 安寧丸
前兩項,穆淮章不怕,他賭得贏。唯有最後一條,這是在和老天打賭,穆淮章無計可施,只能聽天由命。
有時午夜夢回,摸著身邊涼透的床鋪,穆淮章也會生出些不太合時宜的委屈。他覺得自己已經這樣努力了,又為了柴扉做了這麼多,柴扉怎麼能,捨得,離開他這麼久呢?
他不是機器做的,他有血有肉,他也會累、會痛苦、會渴望啊。
只是這些委屈和不平每每泛起時,穆淮章都會很快將他們拋諸腦後。他不該委屈的,柴扉也不想離開他的。如果可以,他們多想每時每刻都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的生活、生命,只是天不遂人願,他總不能怨恨命運,因為這樣毫無意義。
穆淮章唯一能做,就是在已如洪水猛獸般撲面而來的命運傾軋中,抓住每一丁點可以求生的機會。
例如現在,他坐在林木的父親面前,等待對方衡量自己開出的價碼,是否符合讓林木捐獻骨髓並且離開國內再不回來的條件。
林父不是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穆淮章略施手段就能抓住他的把柄。林父這身家,雖然開始得來時有些不光彩,但經過他這麼長時間的經營,早就將那些腌臢處理了乾淨。這是一條真正的老狐狸,如果不是穆淮章先下手為強,他到現在都不會出面來見穆淮章。
「穆先生,真想不到,你年歲不大,膽量倒是不小。」林父已然近花甲之年,只是多年保養得宜,看起來很是年輕,只鬢角眼尾處生了些皺紋。若與柴母站在一起,任誰見了都會夸一句般配的妙人。
穆淮章自認識了柴扉就在會客室茶具邊上擺了還挺專業的手沖咖啡壺,穆淮章其實不怎麼會用,但還是笑了笑,沒有理會他話里的不太客氣,「茶還是咖啡?」
「都行。」
穆淮章布了茶過去,林父也沒端,穆淮章便自飲了幾杯。他手裡的主人杯很好看,是柴扉去茶具店裡選來的,他自己的那只在家裡。
林父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說明穆淮章之前壓上的賭注已經有了效果,所以現在該著急的不是他。
「其實,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他們兄弟倆之間鬧了點不愉快,我認為咱們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你說呢,穆先生?」
穆淮章還是笑,若是林木才十幾歲,看上了屬於哥哥的東西,鬧著要搶過去,他可以當作是林木不懂事,一些無傷大雅能用錢買到的東西,也就算了。可現在不是,林木看上的是他哥哥的命,他要屬於他哥哥的一切,以他哥哥的生命為代價,這不是不懂事。
「林先生您是不是很久沒有見過林木了?已經忘記了他已經二十三歲的事實了?」穆淮章臉上依然帶著笑,看起來像是自嘲,嘲笑自己被一個才二十三歲的愣頭青逼到這幅田地,也在嘲笑林父,教子無方還來與他說什么小孩子不懂事這樣的話。
「是不是因為他從小就要柴扉的這個,又要柴扉的那個,柴扉都給了,所以才會讓你們有一種柴扉的一切都是可以給林木的錯覺?」穆淮章頓了頓,「從前是股份、錢、母親的愛,這些柴扉不都給了嗎?你們習慣了是不是?現在他來要柴扉的命,你們也就覺得應該了。」
「怎麼是要他的命,說白了林木什麼都沒有做啊,捐骨髓這事本身就是自願,嚴格來說,這不是罪過。」林父還在試圖獲得一定程度的主動權。
「的確,在骨髓配型合適的情況下拒絕捐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哥哥去死,並不是法律上的犯罪,頂多會受到來自道德上的譴責。但是,」穆淮章頓了頓,從自己手機里調出一些他還沒有「來得及」給經偵科看的東西,繼續說道,「您剛才說我膽量大,我還不是被您膽量更大的兒子逼的,本國法律意義上犯罪的事情,他可真的沒少干。」
穆淮章一頁一頁地往後翻,也不擔心林父看不懂這些略專業的財務往來數據,反正林父對他這個兒子,不可能一點都不在意。
翻到最後,還翻出一段視頻來,正是當初林木給柴扉看過的那段視頻。是一個男人正跪在林木面前,給他口。
林木身前跪著的男人衣冠還算整齊,只是看背影與穆淮章非常相似,背景就是在當初穆淮章在國外開會時的會議室,就連衣服,都與當天穆淮章穿過的那套一模一樣。
林父臉上的表情很精彩,他或許已經想到了穆淮章掌握的那些東西,但他沒想到穆淮章連這樣的視頻都拿出來給他看。畢竟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視頻裡面的主角,的確是他兒子和穆淮章。視頻最後甚至有一段微微帶上了那個男人的側臉,就是穆淮章的樣子。
「這是您兒子花錢找人來拍的這段視頻,裡面那個人當然不是我,他找了個與我身形相似的給他拍這段視頻,還用上了最新的ai換臉技術。」穆淮章笑了,「不得不說,在缺德這個事上,您的兒子,還真挺專業的。」
林父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他一直都知道林木混,但都當那是年紀小瞎胡鬧,還真沒想到他能這麼混。
「不過,林先生您不用緊張,侵犯我肖像權這種小事和他真正攤上的事相比根本不算事,這只是個添頭,當然,您也可以把這個當作我給您抹去的那個零頭,都行。」穆淮章收起手機,坐直身體整了整外套,好整以暇地等著林父的答覆。
雖然穆淮章現在看似處於上風,可以對著林家獅子大開口,其實卻不然。只要林家父子選擇一個字,「拖」,那穆淮章就完全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