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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45:40 作者: 安寧丸
    柴扉將紙條揉成團握在手心裡,好一會兒才抬了另一隻手接過藥片,囫圇地吞了下去。

    「我聽阿姨說這兩天你沒睡好?」

    「我……」柴扉握著紙團的手緊了緊,才抬頭看向了自己的母親,他的目光就落在柴母的髮絲上:「那兩孩子只是沒見過我這樣的人覺得新奇。對了,媽,你坐下。」

    「怎麼了?」

    柴扉把那皺巴的紙團丟在了自己的枕頭邊伸手取了母親發間卡著一瓣桃花,故作輕鬆地勾了勾嘴角:「你看,春天來了。」

    柴母直接沒收了柴扉手裡的那一點春色:「別想了,醫生說了,你不能再出門受風了,一點都不能。兒子,你聽媽一句,好好將養。媽現在就你這麼一個寶貝。」

    「就,我這麼一個寶貝?林木他……」柴扉聽了柴母的話,總覺得不是字面的這麼簡單,「他,遇著事了?」

    「還不是你那個穆淮……」說到這裡的柴母突然頓住了。

    柴扉當初去找她,要她帶自己走的時候,就一直對穆淮章這個人緘口不言。

    本來她還旁敲側擊地問過一次,柴扉也只說了「該斷了,免得耽誤人」的話。

    那之後柴母也就沒怎麼在柴扉面前提過了,就當他是跟穆淮章鬧了什麼彆扭,或者是真的說好了兩個人到此為止了。

    今天再次提及,柴母雖然及時收嘴了,但顧及柴扉,她還是瞥了柴扉一眼,想是為了照顧他的情緒。

    沒想到柴扉只是笑了一下:「他送我那弟弟去局子裡喝茶了吧。」

    「你早就知道了?」柴母的目光突然凜冽了一瞬,似乎又在撞上柴扉蒼白的面色之後化開來,「林木還年輕,吃吃虧也是應該的。」

    柴扉看著柴母努力順著他的語氣說話的模樣,總覺得莫名的心酸,他抬手捋了捋柴母的白髮,之前是沒有的,但是因為這幾天來照顧柴扉,好像都沒怎麼保養自己了。

    「才知道的。」

    柴母明顯皺了皺眉頭,大概還想問柴扉的「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沒問出口,就被柴扉打斷了。

    「媽,去看看林木吧。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你在說什麼?」柴母第一次聽柴扉說這話,無論是不是有其他目的,就說她身為母親,聽到親生兒子說這話還不氣憤,那肯定是假的。

    「我說,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柴扉迎上了自己母親的目光。

    他的眼裡,無波無瀾,對上柴扉母親那焦急又氣憤的目光,反而更像是一潭死水,死氣沉沉。

    「這話,你也幫我帶給穆先生吧。」

    「柴扉?」柴母盯著柴扉,手卻不可抑制地在發抖,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愧的。

    「媽,我是人病了,但不是腦子病了。穆淮章知道我在這兒了。」

    你說,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兒?

    為什麼,會知道呢?

    明明把柴扉藏起來,而且知道柴扉藏在這裡的人,只有柴母一個人。這個問題的答案還不明顯嗎?

    那柴母為什麼要告訴穆淮章柴扉在這兒?

    她會因為穆淮章對柴扉的感情而心軟?

    還是會為了小兒子林木少吃幾天拘留所的牢飯,而賣給穆淮章一個地址呢?

    柴扉沒有把這些話問出來,他只問了林木是不是遇著事了。

    看母親的反應,好像……還是算了,就到此為止吧。

    他也不想再深挖了,他挺害怕的,怕這麼些日子的母慈子孝,都是虛情假意罷了。既然都在表面成全了,那就不要再以更壞的惡意來拆開這風平浪靜的表面了……

    「你幫我告訴他,沒必要為了我,再為難林木了。我不氣林木了,也不羨慕林木了。我沒多少日子了,不過很幸運我還捱到了春天。春天來了,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就不要……」

    就不要再惦念著我了。

    柴扉知道穆淮章的惦念,從今天的紙條里知道的。

    紙條上說:那個好看的叔叔讓他們把這花送過來,還說這叫:玫瑰花和可爾必思。

    向日葵,是向陽而生的花。

    至於玫瑰花和可爾必思……

    是他和穆淮章第一次在濱海的那條路上,穆淮章說柴扉的。

    彼時,柴扉說,「我是假浪漫」,他說柴扉像是「喜歡玫瑰花和可爾必思的人」。

    而今天,他仿佛在告訴柴扉說:

    春天來了,百花向陽而生,他的「浪漫」未死。

    但柴扉卻連回應他的底氣都沒有。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這麼一個人,該怎麼跟他說。

    他怕自己親自開口告訴穆淮章:

    「你的浪漫,即將消亡,終於花事荼蘼時。」

    -

    柴母走的時候,柴扉已經陷入昏睡了……

    第102章 賭徒

    穆淮章從來都不是個賭徒,自小到大,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又該怎樣,才能獲得想要的東西。

    做律師也好、認識柴扉也好、回家跟父母出櫃也好,他都通過一定的手段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如此看來,穆淮章的生活中,除了柴扉,似乎再沒有別的變數。

    而現在,穆淮章卻成了個徹頭徹尾的賭徒。他在賭相對自己這個自小就不與她親近的兒子,柴母更割捨不了林木。還在賭林木的父親,會因為林木暫時的困境束手束腳,不敢拿他怎麼樣。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他在賭柴扉還有時間,還能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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