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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45:40 作者: 安寧丸
穆淮章哪裡是他說得這樣,不過他挺喜歡柴扉揶揄他,就合了書本問他,「賀知章都不太記得了,柴大學士先給文盲講講這位納蘭吧。」
柴扉往床上縮了縮,穆淮章很自然地把他略顯寒涼的雙腳摟在懷裡,兩人一人一邊仰躺著。
「穆先生看過《康熙王朝》沒?」
穆淮章看過的電視劇不多,幸好《康熙王朝》還是看過的。
「看過,經典。」
「裡面有個嗓子脆經常被皇帝點起來念奏摺的大臣,還記得嗎?」
「早不記得了,不是太監嗎?」
「那可不是,是明珠,首輔之臣,不過結局也不太好。這位納蘭性德,就是明珠的兒子,字容若,納蘭容若。」
「詞寫得好,名字又聽著很溫柔,但他卻也是個武官,做過一等侍衛,可惜三十一歲時生了場病就去世了。」
「還是個文武全才,怪不得我有知音之感,原來和我一般都是文武雙全啊。」穆淮章覺得自己今天挑得這個人物錯了,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得,再惹了柴扉傷心,連忙插科打諢。
柴扉果然笑了,「是是是,穆先生三十多歲高齡還總學那些愣頭青打架,真是文武雙全、寶刀未老……」
「啊,別提那些,寶刀老不老,柴老闆知道啊,老不老?」穆淮章暖熱了柴扉的腳,開始轉移目標往上半部分移動。等說完這句話他已經挪到了柴扉身上,把他整個人都揉在懷裡,上下揉搓了一遍。
柴扉眼睛亮晶晶得,直勾勾地盯著穆淮章看,「穆先生不老,穆先生特別厲害,還能讀心呢。」
「不是讀心,是知心。」穆淮章順了順柴扉的頭髮,「人的生命中都有無數次的相逢和離別,從前覺得尋常的事,一放到追憶里就成了可望不可及。但人們卻經常忘了,其實之前已經擁有過了。」
柴扉抬頭與他接吻,在穆淮章閉上眼睛的時候,忍回一些情難自控的淚,「嗯,懂得的。」
柴扉身上軟乎乎的,又因為與他這一番廝磨暖和得很,連他身上穆淮章聞慣了的沐浴露味道都被薰染得更加引人沉迷。
天色將黑,穆淮章還要回家,他真覺得太難了,從這時候的柴扉身上爬起來,頂著寒風回家去。
但他不能只做柴扉的穆先生,他還要是父母的兒子。好不容易等到父母態度鬆動,他得一鼓作氣。
走得時候柴扉要起來送他,被他按在被窩裡勒令不許出來才作罷。穆淮章還把他睡前要喝的水和吃的藥都擺在床頭,又看著他把燈光調暗,給柴扉手機充了電才開門出去。
果然外面的寒風凜冽得很,穆淮章剛在柴扉身邊暖熱乎的身體瞬間就被吹了個透心涼。
回到家,也不知是父親故意躲著他還是怎麼的,只有母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圈一圈得轉換著頻道等他回來。
「外面冷不冷?我煲了薑湯,就等你回來喝點的。」母親已然全面占領了廚房,沒幾天功夫穆淮章的廚房裡就幾乎被母親填滿。
「我爸呢?」穆淮章端著碗從廚房出來,三兩口把一碗熱乎乎的薑湯灌進肚子裡才覺得被凍出鞘的靈魂歸了位。
「出去和戰友聚會了,說晚點回來。」
「在哪聚會,我一會兒去接他。」
「不用,他戰友接他走的,說還給他送回來。」
穆淮章揉了揉額頭,還是打算去接父親回來,可母親堅持說他現在出門應該也會和送父親回來的車錯過去,穆淮章這才作罷。
「你坐這裡,我有話問你。」母親沖那張單人沙發努了努嘴,還和小時候每次穆淮章做了錯事回家時一樣。
不一樣的是,小時候穆淮章是真的錯了,坐在小椅子上時總是忐忑的。
母親也不知是鼓動了自己多大的勇氣,又透支了多少心力才能心平氣和得坐在這裡和穆淮章聊一聊她一直不願面對的事。
穆淮章看著她略顯乾枯的發頭髮,心裡忍不住一酸。都說養兒防老,可到他們這些「特殊群體」里,能真正給父母防老的又有幾個,大多還是添堵,連他這個尋常人眼中的精英也算一個。
「那小伙子就是你的……」母親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柴扉。
「是的,另一半。」
母親低了低頭,將手心裡揉得汗濕發皺的衣角扯平整,像在撫平她紛亂的心。「看得出來是個很有教養的男孩子,長的也好。」
穆淮章沒奢望過父母會對柴扉有什麼稱讚之語,這句卻是出乎他意料了。
「嗯,他很好。」
「媽媽和爸爸後來想了很多,也去查了很多資料,媽媽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敢說以後怎麼樣,但是我知道你的難處了。爸爸上次那樣對你,其實很後悔。」母親瘦弱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說出這樣一番話想必是花費了她極大的力氣。「你不要記恨爸爸,他經常晚上睡不著,去你的房間一坐就是半宿。」
「媽,你知道我不會。」穆淮章做過的那些仍然會被針對的心理準備在一瞬間變成了低看父母的負罪感。
「我們說不上接受,也說不上不接受,反正你也大了,又……挺有主意的,我們也不會管你太多。」母親頓了頓,「但是柴扉身體的問題,我實在覺得……」
母親眼裡很快蓄滿了淚水,「他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病?我看你都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