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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45:40 作者: 安寧丸
    「他自己怎麼說?」她自己的兒子,哪怕已然不再親近,她還是知道的,恐怕並不會太樂觀,但他們已經陰差陽錯地錯過太多,以致今天,她需要從別人那裡探聽柴扉的狀況。

    「我還沒告訴他實情,但也瞞不住了。」穆淮章頓了頓,「因為我和他並沒有法律認可的關係,所以,如果您不在場的話,他應該是第一個知道自己病情並對下一步的治療負責的人。」

    柴母心裡那根刺再一次被挑撥到,臉色頓時冷了下去:「沒有法律認可的關係?呵!終於知道自己是外人了?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我不會走。」穆淮章面色還是平靜的,甚至語氣也沒什麼起伏,好似他並不是在向柴母表明決心,只是單純的陳述。

    「我會陪著他。」

    他對柴母說,也對他自己。

    「我說了不需要。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會負責!」

    「阿姨,這個先不講,好嗎?我請您來,是想讓您做一下檢測,柴扉這個病,目前來說,只有異基因骨髓移植有治癒的可能。」穆淮章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身體前傾,擺出誠懇的姿態來,「所以,阿姨,可以嗎?」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這樣問,是不是對柴母有所冒犯,畢竟在柴母的眼裡,這事根本輪不到他來拜託。

    「我剛才說了,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負責,不需要你操心,現在你可以走了。」柴母把電腦重重地拍回桌子上,「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如果不是和你胡搞,他可能還不會遭這個報應!」

    「不,我不會走的阿姨,柴扉需要我。」

    「需要你什麼?需要你拿著這花里胡哨的文明杖去他跟前假正經地轉一圈他就能好了?他是我兒子,只有我才知道他需要什麼!快滾!」再好的涵養也控制不住因擔憂焦慮和對眼前人的厭惡而生的怒氣了,柴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或許,是不想再控制,反正眼前的人並不是自己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兒子。

    「可剛才他的態度您也見到了,請您照顧一下他的情緒,理解他好嗎?」

    穆淮章話音未落,一杯帶著冰塊的檸檬水就兜頭澆了下來,冰塊砸在了他臉上,輕薄的檸檬片正好掛在他外套上面,狼狽得很。

    這齣滑稽的鬧劇惹得其他顧客都盯著他們看,店裡一時間鴉雀無聲。服務生踟躕著上前來,問穆淮章和柴母是否需要幫助。穆淮章搖了搖頭,摘下身上掛著得檸檬片,掏出兩百塊放在桌子上,「抱歉,添麻煩了。」

    他收拾好東西,微微欠身等著柴母起身,兩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廳。柴母走在前面,因為情緒不穩定,將地板跺得「噔噔」直響。

    其實他們兩個都知道,他們誰都無法對對方真正實現限制。穆淮章無法強迫柴母去做骨髓配型,柴母也無法強制穆淮章離開柴扉。只是穆淮章對柴母是帶著祈求的,而柴母對穆淮章卻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泄,發泄對患病兒子的擔憂和兒子因為這個人而與她的不親近。

    然而,不管柴母態度怎麼樣,穆淮章都沒有生氣,也不反駁。他對柴母加諸於他的諸多侮辱都似沒有聽見一般,只是一再請求柴母去做骨髓配型,還說了幾個時間,可以約到醫生。

    柴母對他油鹽不進的態度愈發生氣,但又無可奈何,只能極不自在的同意了他說的一個時間。她還想再去醫院看看柴扉,可一想到柴扉轉身離開的背影,又打消了想法,自己打車走了。

    因為已經過了和柴扉約定回去的時間,穆淮章顧不得收拾自己一身狼藉,只把濕了的風衣脫了拿在手裡,快步走回醫院裡去。

    他回來時柴扉好像很難受,也沒有料到穆淮章會突然開門進來,所以他推門進來看到的是柴扉正皺著眉頭神情痛苦地躺在床上。

    然而等柴扉睜開眼看到穆淮章,那痛苦的神色霎時間就不見了蹤影,他好看的眉眼彎下來,極輕鬆地說了一句:「穆先生,你回來了。」

    穆淮章只得裝作沒有看到他先前強忍痛苦的神色,故作自然得點了點頭,把一直帶在身邊的花束放在柴扉手裡。

    「回來了,辛苦阿姨了,回去吧。我先去洗個手。」

    外衣脫了不太明顯,但身上還有檸檬水的味道,穆淮章藉口去洗手間,洗了頭臉,換了一身休閒裝才出來。

    等他再出來,柴扉卻已經睡著了。穆淮章輕手輕腳地送阿姨出門,然後回來坐在柴扉床邊,極小心地握起他一隻手,靜靜地看著。

    這幾天,穆淮章一直在想,既然疾病已然成了定局,那他和柴扉除了面對它,沒有其他的選擇。

    他心疼柴扉的病痛,柴扉也小心翼翼得心疼他的心疼。柴扉明明都那麼辛苦了,還要體諒著他的情緒,時時強顏出歡笑來,不教他擔心。

    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和柴扉談一談了。

    作者有話說:

    說不出該更心疼誰,都一起吧

    第74章 講個故事

    柴扉已經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在模糊了時間概念的睡夢中醒來,夢裡一直是雜亂又無序的,也無甚陽光明媚的景象。

    就和抬眼看向窗外日漸肅殺的景致差不多,枯枝委敗的模樣,連累柴扉那一雙好看的眉眼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不過好在穆淮章一直陪在身邊。說起來那天柴扉醒來,嫌了他一句,坐太遠了,穆淮章還把他原先常坐的那張沙發搬到了距離病床不遠的地方——一個柴扉伸手就能夠到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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