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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45:40 作者: 安寧丸
    如果不是事實如此,怎麼會詆毀他呢?

    柴扉不記得後面這兩人還圍繞著穆淮章說了什麼,他的腦子裡已經被突然響起的一陣嗡鳴蒙蔽了。那是比剛才的手機振動還強烈的嗡鳴,就像之前在他夢裡斡旋在腦海里的林二的質問一樣。

    ——「你以為穆淮章有幾分真心?」

    柴扉本來是沒有往心裡去的,林木說再多的話來遊說他,是為了什麼,他都知道。

    林木見不得柴扉好,見不得柴扉活得比他好。說到底,他們倆兄弟都是怪人。

    話說回來,其實都是成年人了,真心能值幾錢?

    他和穆淮章只是恰好脾性相合,型號契合,又恰好能彼此長久取暖。只是他沒想到從夏天到秋,短短三四個月,他就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那人在自己身邊的日子。

    如果說之前醒來他難過失落,懷疑真心,大概也只是為這個人不在自己面前而難過失落,也只是為這個人在他最想見到的時候消失了而短暫地懷疑真心。

    可能等穆淮章出現,等他和自己擁吻,柴扉的一切顧慮就可以煙消雲散了

    但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他好像真的像林二說的那樣,成了一個玩具,一個墊腳石,一個穆淮章故意投資,故意接近的棋子。

    以至於他跟穆淮章從一開始剖析了那麼多自己,講了那麼多的曾經,可能也就是被他當笑話早早聽完了,再當柴扉面說一句,那是之前,我不介意;以至於穆淮章遇見林二的時候,會應上那句「穆先生,真巧啊」的開頭,柴扉堅守著不信林木的鬼話,就因為那一點頭,一寒暄,像兩個老友一樣,被穆淮章親手破防了;以至於穆淮章的手機里寫的都是他……

    這就是更滑稽的了。

    他剛剛的感動,好像都成了穆淮章的別有用心。

    柴扉一陣腳軟,他撐著牆緩緩地挪回床上,心頭突然一悸,驚得他背都僵直了。

    這下是真的說不出哪裡疼了,他好像四肢百骸都在無聲地叫囂著疼!

    手機被他藏在枕頭底下那沒人會看見的黑暗裡,就好像把這個秘密也藏了起來一樣。

    他努力裝作像沒事人一樣,腦子裡卻風起雲湧。他在一遍遍不自覺地幫穆淮章找藉口,找一個能騙過柴扉自己的藉口。

    騙自己,穆淮章跟自己之間的利用只停在情感的相互汲取上。

    沒有更多了。

    不要有更多了。

    作者有話說:

    穆先生需要回來了,他的柴老闆難過了

    第65章 接了個吻

    小王子在自己的星球舉步維艱,他的玫瑰花,也同樣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困頓於一片虛無的荊棘叢里,難以脫身。

    拘留所里那個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天,穆淮章還是第一次見。

    從前他見得都是別人被關在裡面,現在輪到他自己來嘗一嘗這拘禁的滋味,果真是不太好受。

    他是後悔的,後悔沒有忍一忍,晚一點再打。還不知道柴扉醒了要是見不到他,會是個什麼樣子。

    會難過?會失落?會怨他嗔他,還是抱著枕頭哭?

    「惡性疾病」這四個字一直盤旋在他腦子裡,尖刀一樣把他從裡到外抽筋剝皮。也不知被千刀萬剮了多久,穆淮章沒再讓自己流一滴淚,只是咬著牙,把那些痛和著血一股腦都吞了。

    穆淮章乾的這一行,見慣了生死,也見多了醜惡,整天在這社會的陰暗面里穿梭來去,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污濁。

    終於,他找到了這麼一點能存在心尖上的珍而重之,老天怎麼又讓疾病落到他的珍之重之的頭上了呢?

    穆淮章的心頭一緊,他的手貼上自己的心口,攢著衣料,深吸了口氣。

    剜心之苦,原來是這般滋味,穆淮章體會到了。

    原先連個平安符都沒求過的穆淮章,甚至想著,若是把滿天神佛求遍,能求得一個柴扉健健康康,他就是拿命去換都可以……

    或者,哪怕讓他自己來生這個「惡性疾病」,只要柴扉好好的。

    他亂七八糟地想到這裡,又想到那裡,整個人瘋魔了一般,對外界的人事一概不理。

    同監的在押人員有知道了他是律師來找他事兒的,他就跟看不見也聽不見一般不言不語,惹得那些刺頭還以為他是孤高自傲,亮出拳頭來嚇唬他。

    穆淮章對這些人渣的耀武揚威視若無睹,哪怕被人摜到地上,拳打腳踢。

    他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脊梁骨,再沒了當初打林木時的硬氣,只是抱頭蜷縮著,等人打完再默默地坐起來,睜著眼或閉著眼,發呆。

    其實他是真的沒力氣、沒心勁兒還手,也不敢,生怕再惹了事端,自己還要在這裡面多待幾天。

    萬幸的是這些人都是老油條,打人從不往臉上招呼,傷處都在衣服底下,出去見了柴扉,他也不會知道,前提是,如果柴扉還是那麼善解人意的話。

    穆淮章的下屬依照程序來做保釋的準備工作,見面之後給他看了宋舒名發來的照片。

    一張偷拍柴扉的照片。

    照片上的柴扉靠著醫院的床,正抬頭看著窗外的夕陽。暖色的金光撒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圈聖父一般的光。

    這樣的柴扉,竟讓穆淮章起了一種他會踏光而去的錯覺。

    不會的,穆淮章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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