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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45:40 作者: 安寧丸
    但林木卻變得一絲不苟起來,被髮膠固定的格外服帖的頭髮在頭頂發亮,襯衣小馬甲,貼身而裹,顯得格外精神。只是眼裡差點凌厲,還多了一點媚氣,也不知道在來之前經歷了什麼,不過從襯衣領口緊貼著的一片殷紅可以推斷,不是什麼好事。

    真要怪罪,大概只能說山道荒涼,人道瘋狂。

    有些有了幾個錢的小年輕,就愛玩些不一樣的刺激。至於是什麼,這個道貌岸然的圈子,向來諱莫如深。

    沒人會細問,也沒人會答。同母異父的兄弟二人一見了面,旁觀者都知道這小小的園子裡是搭了台,將要開戲。這群人不知人間的疾苦,還偏愛看戲,只是福享多了人性便不太通曉,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別人眼裡的一場戲,也沒什麼分別。

    「那就晚上燒烤局,自罰三杯吧。」程海風將柴扉引入座,給林木指了座兒,「那空了兩個,你和小祝就坐那兒。」

    林木身後跟著進來的這個男人,除了柴扉,和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了。

    大家都習以為常地看著他二人坐下,但林木卻沒有那麼簡單,他指著祝瞳給柴扉介紹起來。

    「哥,還沒認識過吧,祝瞳。」

    「嗯,認識了。」柴扉少有地端起架子,剛接到手邊的茶緩緩放下,他眼微眯,一字一頓,「你的新歡。」

    林木的面色不太好看,反倒是祝瞳大方地站了起來,和柴扉遙遙相碰:「扉哥,我老聽林總說起您,之前沒來得及拜訪,不如我以茶代酒,略表敬意。」

    柴扉仍然勾著嘴角,眼底里卻沒有多少笑,或者說是腦袋比之前更疼了,他禮貌性舉杯:「剛剛開個玩笑,柴扉也久仰影帝了。」

    「您客氣。」祝瞳跟著柴扉一起把杯里的茶飲盡,打量著柴扉的眼神卻沒有收回來,那狹長的眼裡帶著一點凌厲的意味。

    柴扉卻視若無睹。

    這樣的目光他沒少見,從他之前跟那些人說起自己是gay 的時候,從他說要回國的時候,從他給母親出櫃後,挺經常遇見這樣的人,這樣的眼神的,他們想探究他,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更想透過他那羸弱的七兩骨頭三兩皮囊探究他的腦子裝的那個可以稱之為「異類」的魂。

    挺妄想的。柴扉想道,卻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把自己的茶杯斟滿,又和旁邊想討幾張藝術館畫展票的周七搭了幾句,這一茬才算過去。

    等程海風和那幾爺子把生意場上的場面話都說完了,等著人在花園架燒烤架,不耐煩的都三兩散開,各自解決著各自的需求。

    柴扉拒絕了幾個人的牌局,正準備上樓,卻突然被人叫住。

    「哥!」

    柴扉的腳步停下來:「怎麼,要跟我上去坐坐?」

    「那倒不必。」林木擺擺手,「祝瞳想去騎馬,不知道弟弟我是否有幸可以叫上我哥?」

    柴扉看著林木那微微咧開的嘴,和他眼裡展露無遺的不懷好意,手漸漸握緊成拳。

    鴻門有宴,但他別無選擇。

    「那得叫風哥去把他替我挑的馬牽來了。就那匹黑白相間的。」

    他故意揚聲叫起了程海風,話卻是說給林木聽的。

    不遠處站在的程海風聽見柴扉的聲音,回頭看著那兄弟二人,眼皮突然不安地跳了起來攪得他心慌慌。

    多半沒好事。

    「行,就那匹吧,那還是上次你幫我贏的,我去找人牽來。」

    程海風找了個由頭,往一邊溜,溜之前還不忘把自己一直以來經營的暖男人設走到底。

    「不過,小扉你要是頭疼,我覺得還是不上馬比較好。要不去後院茶室坐坐?」

    但顯而易見,柴扉和林木兩兄弟都沒有採納他的意見。

    柴扉笑了笑:「我沒事,不能掃了影帝的興致。」

    「好,別跑太久,早點回來,我叫人給你烤魚。」程海風笑說。

    柴扉搖了搖頭:「但我最近不喜歡吃魚了,如果我七點還沒回來,幫我跟穆先生說,讓他教教你怎麼烤蝦,或許你們研究出來了,我就回來了。」

    程海風聽出了他話裡有話,遠非玩笑的叮囑:「你這話說的,別生哥的氣了。」

    柴扉搖搖頭,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生什麼氣,「那你就簡單祝我平安吧。」

    「你不會有事,信我。」程海風湊近說道,「跑馬場一半都是我的。」

    柴扉推了人一把,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可你在我這裡,沒什麼信用度了。還是記得把我的話帶給穆淮章吧。」

    「三個月的穆先生竟然比我們十多年還有用?可真喜新厭舊。」

    柴扉轉了身,跟著林木往跑馬場走去。程海風跟著他走了一截,多送他一程。

    「你不要總想著和他比了,沒什麼可比性。」柴扉在話語上極少是隨和的,程海風觸了他的忌,哪怕一再告誡自己不該意氣用事,柴扉心裡到底是扎了根刺。

    好在程海風只是朋友,他總不至於對朋友要求過多;好在他還有他的穆先生在,總是那麼恰到好處地站在他身邊。

    程海風尤自抵抗,想盡一己之力把柴扉拉到成年人的社交原則——利益之中,「這話可傷人的,小扉,這麼多年你總該知道我的。」

    「風哥,我知道,但我知道的,不也是我知道的那些嗎?不知道的呢?」柴扉擺了擺手走遠了,最後隨著秋風送來他的一句「回吧,十多年好歹還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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