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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39:39 作者: 硯古
    只是這一次,那林中的霧卻是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悄然的散開,在撥開了那一片迷霧之後呈現在眼前的,不再是那充滿誘惑甜美美麗的夢幻森林。

    而是陰冷的,崎嶇的,一座舉步維艱的吃人鬼林。

    讓人膽寒。

    讓人驚顫。

    但腳下的路卻是那麼的真實,在這一雙腿真切的踩上泥土上後,每一步雖然走的無比的艱難痛苦,充滿了恐懼害怕。

    但走過去的每一步,留下來的每一個腳印,卻又讓人是那麼的安心與踏實。

    「……」

    那一雙腳深陷入了泥濘之中,有些難以再往前繼續走下去。

    仲藻雪一隻手扶在了一旁的老樹上,只沉下了一雙眸子,借著那一抹照下來的月光將一雙深陷在泥濘中的腳提了出來,再繼續往前走著。

    父為天,夫為天。

    但沒有了父親,沒有了丈夫。

    她的天,可從來都沒有塌下來過。

    沉下的一雙眸,抬眸,那一雙眸子微斂起,仲藻雪望著那一條被月光照下的未知的路,卻是義無反顧的繼續著往前走去。

    這個世間,再也沒有了父親為她遮風擋雨,也沒有了丈夫為她挺身而出。

    ——但她的天,卻從來都沒有塌。

    走出了這一片迷離之林,仲藻雪停下了腳步,一隻手扶向了一旁的樹木,就這樣站在了那高山之上俯瞰著世間。

    看著一場雪簌簌的落下,腳下的黎安城卻是一地屍骸,到處哀鴻。

    作者有話說:

    注1:「此情應是長相守,你若無心我便休。」後句疑似出自張若虛,但不確定,這句詩具體沒有找到考出,暫備註佚名。

    這一章對照50章浮塵,同屬於意識流寫法,還有半截放在下一章。

    ——

    第98章 行路

    在迷霧散去後, 那些被謊言與虛偽粉飾過的甜蜜陷阱,無比清楚的暴露在了眼前。

    每一個深坑下,是一具具無名氏的紅粉骷髏。

    她們或是草賤, 或是薄命, 或是養在籠中華貴的金絲雀。在暗無天日的深淵中掙扎, 亦或許是閉上雙眼甜甜的做著永遠也不願意醒來的美夢。

    沒有人知道那一個個深坑之下死了多少的人。

    或者,

    活埋了多少人。

    在那樣寧靜冰冷的月光下, 她們或許只是睡著了,又或許從來就沒有活過,不曾在這個世上留下任何屬於過自己的痕跡。

    她們是某某氏。

    她們是某某夫人。

    她們是某某娘親。

    除此之外, 她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留下過。

    「……」

    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樹枝, 隻身走過了那一片魑魅魍魎橫行的迷離鬼林,仲藻雪緩緩地睜開了一雙眼睛。

    在沒有了父親的蔭庇, 沒有了丈夫的愛護之後。

    在迷霧散開了之後。

    風雨頃刻而來。

    當那一個無比甜美而又夢幻世界被撕碎了開來, 狂風大作,海水倒卷,無盡的風暴侵襲而至。

    原本這一切已經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但卻好在——

    她清醒了過來。

    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世界。

    長風捲起無數餘燼的塵埃。

    仲藻雪站在了高山之上沉默的俯瞰著腳下的遍地哀鴻, 縱使時隔已久, 再一次重見眼前的這一番景象,她卻是依舊還會有動容。

    在離開了臨安城之後,她沿路走了下來, 去過了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村莊小集鎮。

    她終於知道了書本上那寥寥幾筆卻又令人悚然的一句, 「歲大飢, 易子食」。

    從臨安城一路走下去, 到了這一方荒僻邊遠的戰火流離之地, 沿途所見的景象, 再也不是大家高邸之中閨閣小姐們的春日小宴。

    不再是那打扇撲蝶,吟詩賞雪。

    這個世界遠比她想像中要廣闊,也遠比她想像中要殘忍。

    「我們啊,就是命賤,自來就是這樣過來的也就習慣了。」在黎安城的那一段時間裡,那些被她收救的災民偶爾會圍在一簇篝火中夜談。

    言語唏噓,神色感懷。

    她有時會坐在一旁聽著他們閒聊幾句。

    而讓她不曾想過的是,有一次在他們的口中再一次聽到了那一個已經變得陌生的名字和遙遠的人。

    「其實原先這黎安城有來過一個姓祁的大人,城中的百姓也算是過了一段安生的日子……唉。」一個老人說道。

    「祁大人我知道,當年黎安城災情爆發,可是真的多虧了他啊。」

    「唉,若是當年祁大人能留下來就好了……」

    「我聽說當年祁大人的家中有出了點事,所以等到災情一穩定下來他就回去了。」

    有一個年壯的青年也有嘆息,說,「這事我知道,祁大人的原配夫人在家中流了產,他因為黎安的大災不能抽身,在這裡停留了三月之久,心裡其實夙夜都牽掛著他的妻子,於是成日裡便忙得個天昏地暗沒個晝夜,可不是有累倒過幾次?我都有扛過他幾次去找大夫。那是他心裡頭急,想著快些辦妥當這裡的事情回去。所以等到災情剛剛穩定了下來後,他便一刻也等不及的走了。」

    「竟是有這等事?」

    「唉,怎地似祁大人這般清廉為民的好官上天也不垂憐。」

    「我倒從來沒聽過這等事,難怪當時富甲一方的杜老爺趕著給他家那個小女兒送過去討個名頭,祁大人卻是連看都沒有看幾眼,反而嫌他在這裡礙事的直接讓人給他叉了下去,那可是堆著送上門來的幾十箱的黃金白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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