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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39:39 作者: 硯古
    祁青鶴點了點頭,道,「若是她問起的時候我不在的話,勞煩大夫代我多加照拂她,就說是單家妹妹將她帶來藥王谷,求大夫救她的。」

    秦茗望著他,道,「你不打算將這一切告訴她嗎?」

    祁青鶴一隻手端著那一隻碗,低笑道,「我雖然機關算盡,也在她面前使盡了心計,耍盡了手段,想要她的回心轉意三分憐情,但到底不能真的這麼的卑鄙將她這一生拴囚在了我這樣一個廢人的身邊。」

    說罷,他再一次舉起了碗盞,將手中的藥一飲而下。

    藥是劇烈的藥。

    為的是解那那極烈的毒。

    一味藥便是重過一味,一碗藥便是毒過一碗。

    「咣當——」

    跌碎成片的碗盞之下,那碗裡還有餘下一半的藥,只和著碎裂的瓦片灘作了一地,那浸了水的瓦片卻似一面模糊不清的銅鏡一般。

    照著痛苦佝僂著的男人的身影,在一片幽曳明顯的燭火之下。

    只看著血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

    伴隨著失聲的咳嗽。

    沒有一絲的聲音,沒有一絲的叫喊,也聽不見一絲的動靜。

    「呼啦——」

    只有呼嘯而來的北風捲起了山谷之中千堆的雪,看著無數的玉屑簌簌的落了下來,聽著那山中的雪聲撞破了玉蝶台上的門窗。

    那窗葉和著風雪聲,一聲又一聲「嘎吱」搖動著,吹動了一室之中的明晃晃的燭影。

    只看著那屏風上倒映著一隻七竅出血的白鶴。

    那白鶴像是在哀泣,又像是在嘶鳴,只仰著頭尖喙朝上的展翅嘶喊著,像是痛苦難當,卻又始終叫不出一絲的聲音。

    沾了血的銅壺上時漏正在平靜的走著,一聲,一聲。

    「滴答、滴答……」

    第97章 迷離

    「嗡——」

    「嗡——」

    一片寂滅的混沌之中, 仲藻雪緩緩地睜開了一雙眼睛。

    隱約的,她好似聽見了遠方有鐘聲響起。

    是山寺中的暮鼓晨鐘。

    伴飛著入林的山鶴沒入了林中,一片的翅羽拍落下來, 仿佛天空之中飄落下來的雪花, 她隻身站在了一片孤林之中抬頭望著那一隊隱入山林的雲鶴, 只等到它們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天際,方才收回視線。

    低頭環顧了一番四周, 是迥然陌生的一座迷離之林。

    高有斗丈的老木拔地而起直入雲霄,望去時竟有一種無形的眩暈感。

    只感覺自己好似是一隻誤入了迷林卻又如何也飛不出去的雀鳥。

    「……」

    仲藻雪隻身站在原地,聽著遠山之外的鐘聲一聲又一聲的敲響, 眼看著暮鼓之下霧的靄殘雲漸漸的退下了地平線。

    黑夜即將到來。

    怎麼也不能就這樣一直呆在這樣一片迷林之中過夜。

    想到這裡的仲藻雪在沉默了良久後,抬起了腳步開始往前走著。

    「嗒。」

    腳步踩入了枯落的黃葉。

    揚發間。

    她神色平靜的走過了一棵需得數十人合抱的老木。

    「少從父, 以父為天,俯首聽父訓。婦從夫, 以夫為天, 賢德相夫助。老從子,以子為天,長教福兒依, 此為女常。」

    仲府幾代書香世家, 是臨安城有名望的大家。

    和每一個養在閨閣中的女子並無二致,仲藻雪自開智認字起,最先學的便是《女德》與《女誡》, 給她授受這第一課的人, 是她的娘親。

    太小的孩子, 原是讀不懂書冊上的三綱五常, 甚至還懂不了那些個字是什麼意思。

    她只是每一天都過得很高興。

    有娘親為她織著編發, 有爹爹偶爾伸手摸著她的頭。

    她閉著目甜甜的笑著, 像每一個天真無邪得到了大人們誇獎的孩子,立志搏得一個賢良淑德的名聲,做父親眼中最孝順的女兒,做他日丈夫懷中最貼心的賢妻,做後日孩子們眼中最溫柔的良母。

    她的禮教學得最得夫子的賞識。

    縱使她的丹青不遜於長兄,文采不弱於堂弟,書法不輸於她的表哥。

    但在所有人眼中,最看重的還是她規整的禮教之術。

    她會成為一個最讓人滿意的女兒,最讓人滿意的妻子,最讓人滿意的母親。

    與她自己無關。

    與仲藻雪無關。

    「嗒。」

    穿過了那一棵年邁的老木,仲藻雪踩著一地枯黃的落葉神色平靜的往前走著,在這樣一片詭譎的迷離之林,看不清任何的方向,也不知道前進的道路。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依舊需要不停的往前走著。

    長風吹起了她的發,仲藻雪穿過了另一棵蔥鬱的大樹,只在穿過的瞬間,好似走到了一處門邸高院,看著那磚瓦森嚴,級級分明。

    除了一年少有的女兒家的小宴,她鮮少走出那高閣中。

    撫琴作畫,提筆行書。

    只是一日日終是乏味,而她唯一解悶的法子便是看書。

    她讀的書非常的雜,因為家中能給女兒家讀的書並不多,這讓她把每一本能拿到手中的書都看得彌足珍貴,縱使裡面有些話她讀著不喜歡,看著不爽快,但至少這是她最好解悶的法子。

    那個時候,仲藻雪並說不清楚這一份不快是何原由。

    但是伴隨著日積月累,她讀過的書越多,見過的事越多,便隱約的明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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