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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39:39 作者: 硯古
    他知道她有怨恨他。

    無論是當初他轉身離開將她拋棄在這一片虎穴之中,是他那一封讓兩人再也沒有轉圜餘地的休妻書, 亦或者是他留下來的那一些傷人的話語,還是那些年以來他寡情薄倖難以周顧得到她。

    他知道她已經不再愛他。

    那些他錯過了的相思與熾戀, 被他給親手毀了的夫妻鰈鶼之情,更徹底的葬送了她餘下的半生。

    「再信我一次……可好?」

    祁青鶴死死地拽著她的手袖, 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的生澀困難。

    仲藻雪站在了原地久久地望著他, 像是已經覺得疲倦不堪一般的緩緩閉上了眼睛,也沒有了之前的應激與鋒芒。

    只問了他一句,「祁青鶴, 時至今日, 你到底為何還要抓著我不放手?」

    拽著手袖的手指有僵住。

    仲藻雪低下視線沒有任何感情的望著他,「我們早已不再是夫妻,也再也沒有了關係, 你到底為什麼還這般死死地抓著我不肯放手?」

    祁青鶴沉默了許久, 緩緩地抬起了頭望向了她。

    那眸子有微微泛紅, 裡面儘是一片的哀寂, 黯然的窺不見一絲的光芒。

    仲藻雪低頭望著他, 就這樣望了許久。

    那一隻被他一直死死拽著衣袖的手突然抬了起來, 指腹緩緩地撫上了他的削瘦而又憔悴的面龐,兩頰旁的五指紅印醒目非常,那原是神骨清秀堪比天人的俊冷之貌,是她曾經心心念念的人。

    指腹輕撫上臉頰時,那一羽睫卻是禁不住有一顫。

    祁青鶴猶有怔然的抬頭望著她。

    「我……」

    「放過我,也當是放過你自己。」不等他開口再說上些什麼,仲藻雪低頭望著他靜靜地說道,「斷絲再重續,破鏡難再圓,已經破裂了的鏡子再也不可以恢復如初,那道裂痕會永遠的存在於那裡難以抹滅。帶著你的這一份感情,你的喜歡,去找另外一個人罷。」

    祁青鶴坐在了那裡定定的望著她,裡面儘是一片哀寂如死。

    手指間拽著的那一片衣袖,終是從指縫中滑了出去,最後只抓得了一片的虛無。

    「……」

    懸於頭上的燭火幽若輕晃。

    站在另一牆之外的沈鈺雖然只聽了個囫圇,卻是忍不住的發哂,聽著那邊一開頭鬧得動靜好似要掀天了一般,繼而那動靜又有緩和下來不見了之前的劍拔弩張,再至於最後男人卑微如塵埃般的乞求與女人不為所動平靜的轉身離開。

    嘆息之下,卻又忍不住想要笑。

    沈鈺側過頭對身邊的影衛說道,「我這下當真不知道他祁青鶴是怎麼和子行交得朋友,子行應付女人的那一套他是真的半點兒也沒學到,但凡學著了個一成都不至於是這麼個模樣。」

    上一刻還在那裡滿負氣華自信的運籌帷幄,氣焰高姿的與他平起平坐的談著條件。

    下一刻就似個打了個霜般焉癟的茄子一樣,在糟糠面前連頭都不敢抬的喘上一口氣。

    畏內畏成這個樣子也真沒誰了。

    影衛無言,「聽到黎安藏著太子的十萬鐵騎,殿下竟還有心思笑得出來。」

    「可不是,我現在可是害怕極了,背後都被冷汗都浸濕了衫子。」沈鈺說,「但比之這十萬鐵騎,更讓人後怕的是那一道已經挖通了的暗渠。不日可達京城,可真正的稍有行差錯步一著,我們怕連全屍都難留下的地步。」

    說到這裡,沈鈺微眯起了一雙眸,「此一事,得徹底從長計議了……」

    *

    「鏘!」忍得疼痛從皮肉里強行取出了掛在上頭的飛鏢和斷矢,倒底流箭如雨,冷不丁兒的便著了一下,等到那半截沾著血的斷鏑扔在了銅盆里時,殷盈已是滿頭大汗。

    「姑娘可還好?」李曼婉看著有些不忍的問。

    「真疼。」

    殷盈咬著包著木棍的布條,含糊的悶哼著,微蹙著眉頭不覺氣喘吁吁。

    等緩過神來後,想著她剛才的匯報,臉色卻是生沉了下去,靠著身後的牆壁,殷盈臉色蒼白的開口問道 ,「藻雪沒救出來嗎?」

    李曼婉沉默著搖頭,「殿下來的突然,又識破了我們的計謀一把就將人擒了下來。」

    殷盈搭著一隻手冷笑了一聲,「什麼來的突然,不過是嵇舟這廝在暗中攪事罷了。」

    李曼婉一頓,「姑娘認為是他飛信叫來了殿下?」

    殷盈道,「他來這裡是個什麼目地長眼睛的人都知道,眼下恰是收網之即,可不正好他的主子壓軸登場?」

    李曼婉抿了抿唇,「不過後來祁大人自認下了主謀之罪才使得行刑中止,候待上派之差再查。」

    說到這裡殷盈不覺皺起了眉頭,面色有些沉默的思忖了一會兒,「他如此做,我卻也是一時間猜度不得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賠上他這一條命,不僅藻雪難逃,餘下的那些冤案更是難以昭雪。」

    李曼婉想到了那一日她在仲藻雪的幫助下逃出了牢獄,身受其傷,舉步難行,正被男人逮在了冷巷中不容分說的押了回去。

    那一刻她的心裡是絕望的。

    為他的鐵面無私,為記憶中他當年刃殺親友的絕決。

    但讓她不曾想到的是,他將自己押回去之後,並不是再加施刑拷打,相反,甚至還找了牢獄中的阿嬤給她上藥,差來了那個成日毆打自己的主人,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便全了她的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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