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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39:39 作者: 硯古
他是高高在上的御史大人,他手握帝師金鐧懲惡揚善力志誅盡奸邪。
他本是薄情寡性的無情人。
他是真正可以做到大義滅親以法論處絕不徇私的人。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她讓我親手殺了她,吳叔……」祁青鶴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顫到了生了哽咽,乾澀的好像喉嚨口裡生了一道裂口一般帶血的摩擦著一般,每一個字都說的無比的沉重與艱難。
「公子,你冷靜一點,莫要這樣……」吳作青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跌落在懷裡的那一宗捲軸又徹底的滾落在了地上。
祁青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聲音發顫道,「她要我親手殺了她……」
……
「我只是在以一種極其理性的法子理智的在跟你說明白這一件事。」
「用你的邏輯你的處理方式來處理這一件事情。」
……
那一夜,她站在了他的面前,以冷酷到接近殘忍的平靜將所有的一切剖析給了他聽,告訴了他事實與真相,告訴了他何為理性與理智。
再在最後,平靜的告訴他自己赴死之前最後的遺願。
他許是薄情寡性,但再如何的涼薄也不比她這般的能做到對自己如此的殘忍。
小廝打來了一盆乾淨的水走了進來。
丫頭們拿著傷藥也急匆匆的小跑著趕了過來。
最後余剩下來的那幾根顫顫巍巍的弦開始了不住的崩斷,也不知道到底是背上的那一道舊傷復發拉扯的疼痛還是胸口積聚不得出的鬱血吐不出來的窒息。
痛到難以喘息的地步。
祁青鶴緊緊的抓著吳作青的手臂,修長的指骨泛著蒼青,坐在座椅上的整個人都有佝僂著蜷縮作了一團,像是難以呼吸一般的蒼白了臉色。
「她竟是狠心至此……」
第46章 刃向
「她竟狠心至此……要我親手殺了她……」
燭火在黑暗裡不住的生燃著。
殘晦無光。
只她一身素縞的白衣立在了地牢里, 容姿欺雪,絕世無雙。
明明是落魄囚身於囹圄的人,但卻不見著一絲的狼狽, 脫俗的好似不於世間的世外之人。仲藻雪負手立在了囚籠里抬頭望著牆壁上披掛著一層冷霜的鐵鏈久久神出。
她們原是自一出生就戴著鐐銬跳舞的人。
起初, 做為氏家的女兒。
再然, 做為夫家的妻氏。
至以,做為長家的母宗。
她們是女兒, 是妻子,是母親,卻從來鮮少的有人能做得自己, 以一個純粹的屬於自己的人立身在這天地之間。
少時依父,依夫, 老後依子。
無論身處在哪一個階段,都從來不曾由自己來掌握自己的命運。
這一把無形的鐐銬戴的太久, 久到最後連自己都不再覺察得到這一份鐐銬的重量, 只將這一切全數的當之於習以為常,是每一個女子一生的縮影。
她已習慣了這一份重量。
「做為王府的女人,首當要學的是溫賢與順從。」
「要仔細著侍奉王爺討王爺歡心。」
「無論王爺要你做什麼, 你首先都要遵從君家的旨意不得違抗。」
來王府的第一天, 她被馴化府上姬妾的嬤嬤掛上了鐐銬,開始了戴著鐐銬起舞,在翻手作雲之間, 顏容媚惑, 撩人心弦。
她自始至終都清楚自己此來的目地。
不惜一切代價。
——殺了他。
而讓人玩味的是, 在這王府裡面竟然還有其它與她一樣抱著這個目地而來的女子。
「你要殺西陵王?」
「對。」
仲藻雪轉過身望著眼前病弱低咳的女子, 霜冷的顏容輕慢, 「知道了這一件事, 你可要去沈蒙那裡告發我?以討得他的歡心做他金房中的寵妾?」
立在她面前的女子,那一身的病骨卻是比她還要單薄瘦弱。
李詩情搖了搖頭低咳了數聲。
後罷,她抬頭望向了她,說,「正巧,我也是為此而來。」
「為何而來?」
「殺他。」
小庭之中一時沉默了下去,落葉之下皆是靜寂。
是兩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的絕世女子在曲水走廊之處狹道相逢,殘影粼粼,明明是浮載在水面上嬌柔的菡萏,但那倒影在水面上的影子卻滿是鋒色。
話落之下兩人側首相望。
香衣微薰。
兩個長于氏族大家的千金,原是見慣了大家裡邊主婦姨娘爭房奪歡,甚至於打小就被族宗里的嬤母教授著要如何同不同的女子手中去使盡渾身懈術去爭奪男人的寵愛,討得男人的歡心。
原是一場外人眼中相遇之下必得你死我活般廝殺角斗的爭寵。
為男人。
為那世人眼中所以為的女人的天。
卻只在萍水相逢之下的這照面一瞥時,兩人懷殺而來的女子收起了畢現的兇器,在擦身而過之下不約而同的將這把利器對準了相同的敵人。
是的,是敵人。
從來就不是天。
她們是這一片深淵之下的受害者,她們是同伴,她們不是敵人。
「除了殺他之外,我們還得想一個全身而退的法子。」李詩情道。
「我此來取他的性命,不曾想過全身而退。」仲藻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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