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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39:39 作者: 硯古
    當中有一個獄卒有些委屈的說,「來的人說是御史大人差來探望那雪娘的人,我怎麼敢攔,只看了一眼籃子,都是城中有名的佳肴,怎麼知道會有毒?又怎麼會想到御史大人差人送來的東西會有毒?」

    「這都死了個人了,怕是如何也瞞不住吧……」

    祁青鶴進去的時候只聽著裡邊的幾個獄卒正圍在一堆討論著什麼。

    有隻字片語飛入了耳中。

    「有毒」,「死了個人」,「不敢攔」,「懲罰」,「失職」。

    零零碎碎的字詞,卻是聽不真切,有些讓人恍神,有些讓人混沌,好似分不清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那一雙腿更是如灌鉛一般的沉重。

    「啊?大人!」有眼尖的獄卒看見的他,像是見了鬼一般的叫了一聲。

    「見過大人!」

    獄牢中登時熙熙攘攘的跪了一地的人。

    這一方人全數的跪下後,被圍在那裡的那一方架子上蒙著白布的屍體卻越顯得矚目了。

    地牢里的壁火幽然晃動。

    懸在頭頂上的那一方架子更在經了風之後微生的晃動著,直發出了鐵索「吱嘎」、「吱嘎」的聲音,照落了一地的影子不住的流動著。

    ——你就不怕自己後悔一輩子嗎?

    陳列在一方架子上蒙著白布的屍體何其的刺目。

    刺痛得他一時間難以呼吸,卻是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一聲又一聲像是在撕裂著喉嚨一般咳嗽著,明明像灌了鉛般的一雙腿卻好像有些站不住了似的,再也難以支撐著他立在那裡。

    「咳!——」

    一隻手本能的撐住了一旁的桌子,卻是悲怒高涌之下咳出了血來。

    「大人!」見他搖搖晃晃的好似要站不住的倒下,一旁跪著的獄卒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信。

    祁青鶴蒼白著一張臉一手推開了那個上來攙扶著自己的獄卒,疾步走來,只一手便猛地拉下了那一塊蓋著死屍的白布,一雙生冷的眸子定定的望著。

    白布掀開了。

    是一個小廝模樣的人。

    一個男人。

    那一雙盛著洶湧悲怒的眸子陡然一眯,無數的情緒在那一瞬間都被掩下。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底下跪著的獄卒連聲求饒。

    扔下了那一塊蓋著的白布。

    祁青鶴臉色有些不好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獄卒一時間有些支吾。

    「說!」那語氣里明顯的帶了薄怒。

    「回大人!是這夜裡這小廝帶著食籃說是奉大人的命令來探望那死牢里的雪娘。」被他這一喝直駭破了膽的獄卒連忙不停的磕著頭,「小的見是大人的人,便放了他進來,怎麼也不曾想到他帶來的這些東西竟是有毒的!是小的該死!是小的失職!還請大人責罰!」

    祁青鶴掃了一眼一旁那收撿好了的食籃,問,「犯人可無恙?」

    「無恙無恙。」獄卒連聲道,「那雪娘聰穎的很,不僅沒有吃,還是她給這小廝灌下的毒。」

    死牢的門再一次補打開了。

    驟起的寒風一時吹動了壁上那正泠泠燒著的火,火苗不住的跳住著,連帶著裡面的影子也跟著晃動了起來,一層又一層的不住交織。

    聽到了又有聲音響了起來,躺在裡面的仲藻雪睜開了一雙眼。

    只看著赤色的火光照了來,獄卒將火把扎在了遠遠的高壁之上,便是將這一處的地方點得亮堂些。

    仲藻雪躺在那一處乾草里不動,只是睜著一雙眼看著一雙玄墨的靴子走來,立定在了自己的這一方牢門前,來的男人長身玉立,身上還披著一層寒霜色。

    「大人。」獄卒紮好了火把,將這裡邊安置妥當了後向他行禮罷退下。

    「這一次卻是來的比我想像中要快。」仲藻雪躺在了那裡望著他,淡道。

    祁青鶴臉上的血色還是沒有回覆過來,像是想到說些什麼,卻又忍不住的咳嗽著。

    仲藻雪身在了那裡神色淡漠的望著他。

    半晌。

    緩緩從那裡站起了身,向他踱了過去,「祁大人看著好似還未痊癒多有抱恙?」

    「李氏之案我有再查下去。」祁青鶴咳了幾聲平緩了下來,「也知道你離開了臨安後去了青柳村,得一個姓柳的山婦所救。」

    聽到這裡,仲藻雪的眸子驟然銳利了起來,「你對三娘做了什麼!」

    祁青鶴望著她,道,「此案,我定會還你一個清白,你勿再有輕生的念頭。」

    「你若是敢對三娘也下手我定不饒過你!」仲藻雪一雙手死死地握住了牢欄,語字狠戾的說道,「她這一輩子已經夠苦了,好容易有了今天的日子,我不許你打破她的這一切!」

    祁青鶴望著她,不語。

    「你若要一個人來認罪,找我!我什麼都認!」仲藻雪壓低了聲音咬齒,「不要再讓更多的人不幸!」

    祁青鶴望了她許久,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道,「你能認下多少的罪?」

    仲藻雪面容生冷的望著他,道,「那就要看大人要殺多少的人。」

    祁青鶴望著她,道,「我往下不斷的查下去,不是為了讓你認更多的罪。」

    仲藻雪久久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眼前的人是生活的,雖然那一雙眼生冷陰戾帶有著對自己無盡的怨怒,但卻是生活的,哪怕是只剩下了憤怒,但她卻還是有安然無恙的立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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