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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27:32 作者: 二月東
沈韻輕聲笑起來,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間或掠過的堆積了整夜的雪上,陽光撒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令人眼睛發酸。
「楚川, 我說真的。」她托著下巴,揚起唇,說道:「我在被周藝青關在沈家莊園地下室的時候恨得要死, 渾身都難受。」
「那時候周藝青不給我飯吃, 也沒人在意我, 為了維持表面的功夫,她給了我一盞不知道從哪個年代扒拉出來的煤油燈,讓我寫作業, 她下次好去幫我開家長會。」
「跟在那兒演灰姑娘似的,想想就好笑。」
「被她打得最嚴重的那天是我生日,蛇皮杆子往我身上抽,傷口在腰上火辣辣的疼,後來我醒來之後,下定決心之後,我一邊哭一邊寫了很多願望。」
「最重要的一條是——」
她頓了頓,眼神有些幽遠,這才接著說:「我要活得比她們任何人都久,我要活過周藝青,我要活過沈明,我要活過沈家莊園裡的每一個人。」
「我的命和生活多金貴啊」,她輕呵一聲,「他們一百個人的命,都抵不上我自己的。」
楚川抿著唇,他目光直視前方,車裡一時間靜得像是個墳場,仿佛沒有活物呼吸。
他知道。
楚川在心底默默說。
他心疼沈韻。
可他也愛死沈韻那種在絕境中反殺的決絕了。
哪怕只是聽顧嶼山口述,也帥到他心口發顫。
哪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有沈韻那麼厲害。
哪怕是他在同樣的年齡說不準也做不到這麼冷靜理智。
他只是不想再看沈韻在這些痛苦中走下去了。
憑什麼什麼倒霉事都要往沈韻身上攤呢?
全世界那麼多幸福的小姑娘,為什麼不能再有一個沈韻?
如果他單純的被沈韻甩了,沈韻睡完他拍拍屁股走了,他說不定告訴自己沈韻是個沒良心的女人,頹廢幾天就這麼過去了。
可他偏偏知道了沈韻的過去,他就徹底放不下她了。
他心疼。
心疼自己沒有早一點遇見她,沒有早一點認識她。
哪怕她過去做的那麼過分,在今晚聽到那些破事他還是心疼得要死。
他害怕,他怕極了。
他怕沈韻不開心,他怕沈韻做傻事,他怕沈韻想不開。
哪怕他知道沈韻是個比他更冷酷更理智的人,他還是怕。
想到那麼一丁點可能他都怕得發抖。
顧嶼山這招太高了。
他早就知道這樣做沈韻會把他丟了個徹徹底底,可他丟不下她。
因為顧嶼山自己本就是前車之鑑。
也就是到現在楚川才懂顧嶼山說的——楚先生,但願你不會變成第二個我——是什麼意思。
他曾經想平靜的待在沈韻方圓以外,乖乖做被他捨棄的前男友,做第二個顧嶼山,給雙方留下一個體面。
可他到底不是顧嶼山。
他永遠做不到小心翼翼。
楚川永遠都是執著的,是頑固的。
他是和沈韻一樣,有著孤狼般決絕的人。
他或許忍的了一時,卻不可能永遠忍耐下去。
他是被人折辱無法還回去都要臥薪嘗膽弄死對方的人。
他也是個瘋子。
曾經擁有過,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放開手。
他對沈韻,哪怕明知道那是個危險的泥潭,可他還是瘋狂的想牽住她。
緊緊牽住她,獨占她,讓這株野玫瑰種在他這片土裡,生根發芽,吸食養分,長也只能長到他懷裡。
過了良久,楚川才啞聲開口,「沒錯,你的命多金貴啊。」
「你在心疼我嗎?」沈韻突然笑眯眯的湊上去,吻在楚川唇角,半垂的眼睫像把刷子似的掃在他臉上,沾住他從眼尾落下的淚,像是開了一樹寒花的鴉羽,清美又濃麗到極致。
楚川將車停在路邊,再也控制不住,捏住女人的下巴吻了上去,他緊緊擁住她,用力到手臂發顫,像是狗在死死護住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
被害的笑意吟吟,局外人反倒淚流滿面。
也真是奇了。
「楚川」,她淡聲叫他的名字,「你抱疼我了。」
楚川連忙放鬆些,他的另一隻手依舊扣在她後頸,低聲說:「抱歉。」
「我不是什麼好東西」,沈韻直視著他的眼睛,發出一聲笑:「說不定現在的一切也是在利用你的情緒呢?」
「說不定我又想接著玩你呢。」
楚川吻在她的右眼上,堅定的說:「那你一定要壞到底,把我騙到底,利用到底。」
「你是男菩薩來普度眾生了嗎?」
沈韻語氣微嘲。
「不,我只渡沈韻一個。」
-
沈韻將近一整天沒有吃飯,後半程靠在座椅上全程沒有再說話。
大年初一,開門的店鋪不多,楚川把車停在路邊,進超市買了點菜才帶沈韻回家。
兩間相對的屋子沉默且寂靜,楚川牽住沈韻的手拉著她進了自己家。
窗外晨光微熹,屋子裡還在播放著搞笑綜藝,他把沈韻按在沙發上,讓她坐好,然後蹲在她面前,把過去被她摜下來的和田玉鐲子扣進她細瘦的腕骨間。
溫度涼的沈韻手抖了一下。
楚川卻掀起眼,緊緊盯著她說:「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