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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6:27:32 作者: 二月東
她覺得他這個模樣很有意思,當初她第一次見顧嶼山時他還是個大學生,涉世未深,面對她時強行繃著一張精英的臉,公事公辦。
後來知道了她家那點破事兒,被她面無表情的用言語步步緊逼的時候也是這個模樣。
震驚,慌亂,自責,小心翼翼,強裝出來的面具碎了一地。
可再往後,他越來越成熟,成了溫潤如玉的顧律師,做什麼都遊刃有餘,面對她時偶爾會放鬆那麼一些,卻也沒有再出現過這種驚慌的模樣。
他參與的庭審上百,名聲大響,氣度比任何人都從容。
沈韻眉眼彎彎,托著腮點了點頭:「是啊。」
她甚至頗有興致的等著顧嶼山的反應。
可他沒有反應。
只默默呼出口氣,輕輕喃喃一聲,「這樣啊。」
然後迅速恢復了往日面對她時的溫和面目,仿佛強大的自制力迫使他一瞬間將洶湧的情緒死死埋進心底。
沈韻沒有回話,只是目光依舊落在他身上,等待他說明今天的來意。
顧嶼山強忍住心口酸痛的感覺,他半垂著眼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免得又和剛剛一樣發啞。
沈韻不喜歡歇斯底里的男人,更不喜歡指摘她生活的男人,顧嶼山並不會這麼愚蠢惹她厭煩。
他對沈韻的了解甚至超過了對他自己的了解,怎麼樣能讓她開心,怎麼樣會讓她不約不悅,他太清楚了。
等再抬起眸子,顧嶼山已然恢復如常。
被溫水滋潤過的嗓音依舊是清泠泠的,像是山間碰撞的溪水,緩緩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沈家那頭想幫你給文氏訂婚的消息你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沈韻點點頭,「昨天剛剛知道。」
「文悅銘告知你的事情也告知我了。」
沈韻眸光微動,想了想又瞭然,文悅銘在找她前早將她調查過一遍,顧嶼山與她的關係想要知道實際很簡單。
「他願意站在你這邊解除婚約很好」,顧嶼山說:「可是沈家那頭已經向外透露出了一點消息,不過適時被文家壓下了。」
「但是沈明不會放過這個姻親的,貿然解除婚約只會令沈明狗急跳牆,說不準惹出其它事來,對你,對文家都有影響,所以,要慎重。」
這麼些年來顧嶼山已經習慣了替沈韻走一步看十步,有人站在她的那一邊幫她,他其實比沈韻更開心,可是一想想這件事可能帶來的連鎖反應,他就頭疼不已。
沈韻卻比他冷靜許多,指尖無意識的敲了敲桌面,她緩緩說:「幫我約文悅銘再出來一次吧。」
「你有什麼打算?」顧嶼山輕聲問。
沈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你那天發給我的文件我看完了。」
那天,在玉河,她去超市的時候,顧嶼山曾發給過她一個文件。
她在玉河沒有來得及翻看,過後也忘記了這件事。
直到前幾天她打開了它,發現那是關於她母親的詳細死亡原因的闡述。
並不是什麼太重要文件,周嫣身體不好是個眾所周知的事情,在沈家的日子她過的不快樂,身體愈發虛弱,最終撐不住死亡,這是個很正常的事,醫院檢查出來的死亡原因也是這個原因。
沈明常常在外拈花惹草,情人不多也不少,還間或的被周嫣察覺到不少蛛絲馬跡,一開始還和她多解釋幾句,到了後面則不顧她身體的和她日夜吵架,周嫣身體內耗成空,說是被沈明的噁心給氣死都能說得過去。
可沈韻卻下意識的覺得有問題。
她前前後後的翻了兩遍,找不到什麼錯處,就是覺得有問題。
「請幫我查一下,我媽去世前後沈氏的法人是誰。」沈韻眸光晦暗,接著說道:「還有我媽嫁給沈明那年,沈家的經營狀況。」
「你的意思是……」,顧嶼山略微失神。
沈韻沒有多說,只半垂著眸子從自己的煙盒裡叼出來根煙緩緩點燃,她呼出一口氣,咧開唇角:「早點約文悅銘出來吧,我媽怎麼死的,死前受了些什麼,他怎麼能不知道呢?」
她眉眼彎彎,眼底卻帶著點想起糟心事的冷意,慢悠悠的說:「現在我確實有點小事需要他幫忙了。」
顧嶼山點點頭應了聲好,並沒有問她是什麼事。
沈韻和顧嶼山,顧嶼山雖然替沈韻時常忙前忙後,可拿主意的從來都只有沈韻自己。
沈韻是個很自我的人,她從來不需要任何人替她的人生做主,她只需要了解自己的處境,就會像茂密生長的荊棘叢一般,利用起自己身旁可以利用的要素破開周圍的一切去達成自己的想法。
簡單來說,沈韻人看著懶散,可實際上有一股狠勁,主意大得很,從十四歲之後就努力的沒讓自己吃過虧了。
有的事哪怕她當時還不回去,過段時間有機會了也會找準時機還回去的。
就如同沈明砸了她家,她就找時間去砸了沈家。
哪怕打個電話她都能氣死沈明。
沈明這段時間做的事觸及了她的底線,沈韻其實從知道沈明想把她給賣了的那一天就一直在思考該怎麼樣按垮他。
這兩天文悅銘出現後她終於想好了。
沈韻喝了口水掩蓋住眼底的暗芒,問顧嶼山:「還有什麼事嗎?」
顧嶼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另一件來意說明:「陸醫生又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她說你該定期去她那裡哪怕說說話也好。距離上一次你去找她已經過了四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