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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5:03:44 作者: 簡暗
澀七把話說到這裡就停下了,她沉默地坐在一邊,夜風吹撫著她的長裙,她不經意嘆了口氣,似乎代表著這個故事已經說完了。
青青捧著酒杯,內心卻是萬千感慨,便對澀七說,「我一直以為你很討厭我,沒想到,你會跟我說這麼多事。」
澀七一笑,「我也不是討厭你,只是有些嫉妒你。原本也沒想和你說這麼些話,可是一見到你和阿則兩人那樣子,我就想起了過去這些事。」
青青也笑了笑,「我明白。你不是討厭我就好。」
兩個人才這麼說上兩句,大廳里的許媽卻過來了,說是昊灃的電話。澀七接過電話,聽到昊灃的聲音後不由鬆了口氣,對著話筒說,「談上了就好了,你早些回來休息。」
昊灃說,「阿則也過來了,非要接他老婆回家睡。」
澀七嗤笑,「還怕我賣了她不成,得,讓他上來吧。」然後回頭望著青青,「你回家吧,阿則可不放心你跟我這裡待著。」
青青想了想,便提起包包下樓等文則。見過了澀七,她覺得心裡有很多話,想向他傾訴。
文則站在樹影下,見到青青出來,再抬頭時,看到陽台上昊灃正向他舉杯,神情略帶揶揄。文則笑了笑,才同青青一道離開。
車上沒開燈,沿路靜闌一片,文則見青青不說話,便問,「怎樣?在想什麼 ?」
青青瞧著黑漆漆的路面,若有所思,「我以前不知道,在好與壞之間還存在著一種……一種與正邪無關的狀態。」
文則笑,「你繼續說。」
青青於是靠在他身旁,「我今天見了澀七,我覺得她是一個很率性很執著的人,她告訴了我一些關於昊灃的事,也包括你的。」
文則側一側頭,感覺到她額頭上的溫度,「所以呢?」
青青說,「你別笑,我是說真的,我現在怎麼也想像不出來,當你真的要抓他的那一天,你怎麼去承受那種心理壓力?我真的很害怕。」
文則聽到她的話,卻只是握了握她的手,一邊開著車,一邊說,「現在我沒法回答你的問題,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最好在我抓他的那天,我拿手銬銬他,他就拿槍打死我得了。道義上我和他就兩清了,到了陰曹地府,我們還繼續做兄弟。」
這話叫青青嚇了一跳,她猛坐起身,著急了問,「你現在還這麼想嗎?」
文則沒回頭看她,望著看不到盡頭的高速公路,他目光堅定,「我父親和我大伯父都是警察,我和大哥從小接受職業教育,當然這是自願的。當我選擇做臥底的時候,父親問了我兩個問題,他先問我,『阿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說『知道。』然後父親又問我,『阿則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我想了很久,我說,『我真的知道。』然後父親就對我說,『那樣,直到你把這件事做完,我們和你,就算是陌生人了,爸爸成全你』。」
文則說完了,從懷裡掏出香菸來,他沒有點上,只是咬在嘴裡,對青青直是笑,「當我和你在一起後,漸漸覺得,其實這個世界可以簡單,也可以複雜。比如人與人,想簡單點,你可以只把他們分成好人和壞人兩種。可是想複雜一點,好人與好人之間還有好壞,壞人與壞人之間也有好壞。而我必須在好與壞之間做出唯一的選擇,我的結局只有一個,生,或死。而生與死就是兩支頑固的簽,無論遭遇如何,生者必生,死者必死,所以,我只能想簡單點。」
青青想了一下,抓著文則的衣袖,沒再說什麼。
文則將嘴上的香菸點著了,便伸過一手來摟著她,她總是溫暖的,安靜的,有時叫他感到安心,有時又叫他難過。很多的話,他們都不會說出口,就這樣過著日子,有時他也會感到害怕,如果哪一天真的到了分手的地步,他知道她連眼淚都不會落下。
「青青,等這件事做完了,我就把煙戒了。」文則說。
青青看著他嘴上的香菸越來越短,那些白色的煙霧飄浮遊動,漸漸散去。青青說,「我也想試試。」
文則問,「試什麼?」
青青說,「香菸的味道。」
文則卻一轉方向盤,突然的剎車晃得青青一陣眩暈,回神時她已經叫文則摟在懷裡了,他的唇離她只有分毫的距離,他的呼吸還帶著淡淡的菸草味道。此時此刻青青感到自己極度渴望著丈夫的吻。文則說,「試試吧……」
於是他的唇輕輕地落下,漸次施壓,直至她微張開嘴伸舌嘗到了苦澀的菸草味。
文則問,「感覺怎麼樣?」
青青說,「很好,很好。」
十一月初十,文則回到昊灃身邊已有半年。這半年來,文則未曾輕舉妄動,其實當初選派警員打入九龍,包括文則在內共有四個候選人,當然都是出類拔萃的,不僅要經過體術考核,還必須接受精神評定。那時他們四人都做了一份卷子,其中多數儘是莫名其妙的心理測試,只有最後幾道題問得異常明確,而候選人的回答也一律記入卷案,如下:
問:在臥底身份未揭穿時,你覺得自己是警察還是賊?
A,警察;B,賊。
文則答B。
問:為了不使目標起疑而必須射殺警察時,你會怎麼做?
A,開槍;B,不開槍。
文則答B。
問:如果對方知道你是臥底反而要收買你,你怎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