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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5:03:44 作者: 簡暗
「嘿嘿,文哥,不好意思,我又害你醒了?」牢房裡統一關燈,禹蠟就著月光扭頭看到下鋪的文則正坐在床邊,搞不好是被他不安分的動作給弄醒了,便覺得心裡毛毛的,就怕他生氣。
文則抬頭見他賊眉鼠眼的摸樣,不知為什麼覺得煩躁,於是從枕頭下摸出張紙,撮成只小白稈兒咬在嘴裡。禹蠟眼尖,一瞥就瞥到文則胯部竟也有那反應,頓時覺得大奇,便一拍青皮腦袋對著文則道,「文哥,虧得你也開始想女人了!瞧你撅得……是在想誰啊?」
文則側靠著床頭,無味的白紙在嘴裡微微溶開了些,有種說不出的噁心。只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他完全無法入睡。他想,如果昊灃接他回九龍,那麼這一條漫長的路,即將走到盡頭。如果昊灃不接他回九龍,或許他就此離開踅龍,過往一切只當做是前塵一夢。這樣是不是更好呢?真的會更好嗎?他一點也不能確定。
他想起青青以前對他說的話,存在的東西始終存在,所以,做人只要問心無愧不就好了?
他想,青青,你是否知道在我思緒不安,內心膠著時,對你的依戀卻一直涌動著,越來越重,越來越深。那使我無法入睡,我輾轉反側,想著你溫暖的身體與冰冷的手指,想著我們在一起的那個夜晚,你看到的瓢潑大雨後無雲的星空。
你說你看到了星空!
零六年六月六日,據說是世界上最吉祥的一天。
可是這天天氣卻很奇怪,陣雨來得急而猛烈,像是盛夏提前來到了,氣溫卻又有點兒冷,讓那些走在大街上的人個個都不自在。不過也是這一天,文則終於刑滿三年,提前一年獲得假釋。文則出獄時,仿佛挑釁一般,龍陽監獄門前的大道上,停了一遛幾十輛黑色轎車,齊整得像條龍。當文則和青青一起出大門時,所有的轎車同時鳴笛,嚇得青青本能地往文則懷裡靠。文則拍了拍她肩膀,低聲說,「你別怕。」話畢,抬頭已見昊灃下了車。
昊灃這三年變化不大,見文則朝他走來,他只笑說,「非得我親自請,你才肯回來?」
文則笑了笑,「灃哥。」
昊灃一把抓住他臂膀,目光犀利,卻見文則並未迴避,他心裡高興,對他說,「你肯回來就好。」說完,側頭看了一眼青青,「九龍也不會虧待你老婆。」
文則搖搖頭,「灃哥你想多了,青青不是那種女人。」昊灃回頭朝澀七笑了笑,「你看吧,我真沒多心。」澀七是一道來接風的,見到青青時點了個頭,青青總像有點兒怕澀七,於是垂著頭不曾開口。澀七便說,「阿則家的女人當然好,難得咱們中間出個文文靜靜的。」
昊灃大笑起來,摟著澀七說,「以前咱們三個出海,你總說阿則身邊沒個正經伴兒,怎麼現在倒有點吃味?」
澀七心裡多少對青青是有些嫉妒,聽到這話只覺得難受,昊灃知道自己說錯話,便一把抓著她手說,「好了,好了,既然阿則出來了,咱們先回九龍。」
昊灃說完就帶著澀七上了車,青青完全插不上話來。原本還以為文則會帶她一起去,誰知他轉身卻只附耳說,「你先回去,晚上我一定回來。」
青青的眼裡掩飾不住失望,冰冷的手指攥著他的衣服一直也不放開。
文則一笑,暖了暖她的手,放在唇邊,「晚上一定回,我很想你。」
青青只好點頭。
九龍已是昊灃的天下,這話不假。昊灃在九龍名下最大的夜總會為文則接風,各區的兄弟早早都來了,還有不少生面孔,看到文則時,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叫他一聲文哥。文則面無表情,同雷子一起坐在旁邊,冷眼看著這個吵鬧的世界。
澀七翹著二郎腿靠在昊灃身邊咯咯直笑,邊吸菸邊對文則說,「屁股還沒坐熱呢阿則,瞧你一副著急回家的表情,老婆真那麼好?」
雷子碰地一拍桌台,啤酒瓶拼拼響,「文哥結婚了,咱們還沒有鬧過洞房呢,不成,趕緊把嫂子接來,讓大夥都見見。」說完打個酒嗝,「要是比七嫂還辣,咱們就給她提鞋。」
文則給他聳來聳去的,卻只笑了笑,什麼都沒說。昊灃在一邊,直接拿一整瓶酒跟他干。兩人會心,都覺得雷子這人雖然咋呼,其實頗為可愛。幾瓶酒水下腸,當媽媽桑的澀七適時兩掌一拍,叫來了幾個小姐。小姐們輕車熟路,蝴蝶般投進幾個男人懷裡。陪文則的那個最下膽子,上來就把手伸到他褲襠里,文則轉頭看著澀七和昊灃,面露幾分尷尬,「大嫂,你就饒了我吧。」澀七不理,文則只好向昊灃求助。
昊灃幾乎笑得有點兒失態,卻說,「媽媽桑的面子不能不給。」
昊灃是很愛澀七的,文則很清楚。在昊灃過往的歲月里,澀七就像一個命運的符號刻在他的心中。在他還很窮,身邊兄弟也很窮的時候,從小和他一起混的澀七就當了妓女。每當昊灃去找澀七時,只要見到她家門上掛著一條紅絲巾,他就知道澀七正在接客。那時的昊灃只當澀七兄弟一樣,其實並沒有想過將來要娶她。
這些事都是雷子喝多酒給文則說的,雷子從小就跟昊灃,對昊灃死心塌地那也是有原因的,雷子說昊灃這人幹了槍斃的事不知多少件,但是從來不欠兄弟的,更不欠女人的。
昊灃這夜特別高興,站起來對著身邊一圈兄弟說,「好,只要你們好好幫我,我一個都不虧待。有酒一起喝,有飯一起吃,有錢一起拿,有槍子兒一起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