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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5:03:44 作者: 簡暗
昊灃側頭等候。
「你為什麼不去看他?」
昊灃復戴上墨鏡,只說,「我要是去看他,警察怎麼想?」
青青一怔,又想到了監獄裡的積分制度。積分越高的人提前假釋的機率越大,但是積分和日常表現以及其他外在原因有很大的關係。昊灃不見文則,警方就會估定他們的關係不深,甚至猜測文則已經後悔。如此,文則假釋的可能性也會更高。
思及此,青青對昊灃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她心想,所謂黑道人也未必比尋常人狠心到哪裡去,做人都總有自己的道義。
後來文則聽青青說起這件事,他的表情略有些高興,還對青青說,「外面的雪好大嗎?」
青青說,「恩,冷死了,有些舊房子都給壓塌了。」
文則說,「灃哥送了什麼?」
青青說,「一把扇子,扇子上面有個洞。」
青青頗覺奇怪,文則卻只笑了笑。
青青於是又壓低了聲音說,「盒子下面還放了很多錢。」說完便看著文則。
文則一遲疑,青青便問,「如果你不打算用這些錢,我馬上想辦法退回去。」
「噢,我沒說不用。」文則卻把眼睛看著別處,說,「不用跟他見外。」
青青點點頭,考慮半晌,又問他,「那我……想用這些錢給你申請保釋外出。」
文則伸出手來,握著她的手說,「看你冷地,沒事兒,那些錢想怎麼用都可以。」
青青恩了一聲,便沒說什麼。
文則入獄一年零九個月,近刑期兩年,獲准保釋外出,雖然只有一天,保釋金為二十萬。
那天是個好日子,三月天雖是倒春寒,卻一早晴空萬里,青青把家裡布置妥當,選好了文則的衣服和鞋子,就到監獄去接文則。
青青的臉上紅撲撲的,等文則換好了衣服出來時,她還站在門邊發呆。
「好看嗎?」文則站在面前,青青抬頭一看,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屏障,晃如隔世,青青一下說不出話來。
文則咳了兩下,瞧她看得那樣出神,竟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順手一樓,摟了一會兒,他直覺得自己的心蹦蹦直跳,渾身也不自在,忽然間又放開了她。
青青這才回神,揪著他的外套說,「恩……好象小了點兒,你比我想像中更高大一些。」
文則於是又伸手摟住她,沒開口說幾句話,只是與她這麼倚在一起走,兩人一直走到商業中心的大街上,便立刻淹沒在浩瀚人海中。
他們在湘水江邊吃早餐,碼頭的船笛嗚嗚鳴叫時,他們輕輕柔柔第二次接吻。然後他們到踅龍的湘神廟裡還願,廟裡種滿了梨花,他們一直一直拜託路過的遊人幫他們拍照。再然後突然颳起了大風,呼呼吹來一陣又一陣冷雨,他們和很周圍許多人一樣,頂著同一件外套倉皇而逃。
回到家裡時兩人都跟掉水裡一樣,文則抱著青青,濕漉漉的衣服又冷又重,兩人都有些難受,文則垂下頭,對青青說,「對不起,其實我知道你這樣緊張……」然後俯身親吻,雙手隨著唇齒間的徘徊而漸輕漸重撫摩著她的身體。這時天空還是亮的,儘管下著雨,有些灰濛濛,也有些冷。可是那樣的他有種異樣的狂熱,他的呼吸炙熱而急促。青青聽著外面的雨嘩啦啦下個不停,她的意識蒸騰不定,只覺得頸肩與胸口上是他的唇舌急切遊走之地,她的心幾乎要跳出心口。她忽然一把推開他,低聲說,「我想去洗個澡。」
於是青青滿臉通紅地去洗澡,洗了很久很久。文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浴室里淅瀝瀝的水聲,徐徐環視著這個家。後來他掏出香菸咬在嘴上,可是打火機在手裡只是喀嚓點燃了,拼叮又關了,他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直到滿屋子的光線逐漸昏暗下去,窗子上的雨水分成幾道細流貼著碎花玻璃流淌著,溫柔似又有些悲傷。等到青青洗好了出來時,文則已經睡著了。青青把空調的溫度調到適宜,然後抱出兩條厚厚的毛毯,也靠在文則旁邊睡了。
青青恍恍惚惚開始做夢,她夢見自己站在高樓大廈上面,天空湛藍如洗,她一直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地方有很多樓房,林立起伏,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忽然之間她就來到了萬人中央,在攢動的洶湧人潮中回首一望,望見人來人往,匆匆復匆匆。地平線處還有一片陰鬱濃重的雨雲,劈地一聲驚雷後,下起了滂沱大雨。在雨中,有一雙帶著沉重渴望的手正觸摸著她的身體,然後輕輕剝離了她的外衣,令她如同嬰孩般舒展開來。
青青猛然睜開眼,咫尺之間看到文則輕輕顫動的眼睫。他的手緩緩移動到她身下,粗糙的指腹在那片敏感的肌膚上滑動著,使她微微戰慄。他抬頭說,「這不是在做夢。」
青青悶哼了一聲,緩緩放鬆僵硬的身體。她嗅到文則身上和自己一樣的洗髮水的味道,他的碎發時而刺在她頸項間,麻癢而溫存,青青說,「我喜歡這個洗髮水的味道。」
文則於是抱緊了她,溫唇貼在她胸口上汲取著她的心跳,然後他們都沉默而認真地試圖結合彼此的身體,那樣的過程有些痛苦又有些甜蜜。汗水與喘息瀰漫了黑暗的房間,他們從狹窄的沙發上掉下來,落在細絨毛毯上。青青因那大幅度的擺動而促起雙眉。文則卻迎著落地窗前的月光俯視著她,問,「你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