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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5:03:44 作者: 簡暗
    宋遠一愣,繼而回道,「算了,別找了,咱們抓了文則,昊灃身邊現在一定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那人恩了一聲,卻兀自罵道,「媽的昊灃真是鐵板子嗎?水潑不進,針扎不進。」

    宋遠正要去刑事科那邊開會,聽了這話,出門前又回道,「要想潑濕了昊灃,哪是一年兩年裡能夠做到的?像他這種冷血的人,除了他自己根本誰都不信!得了,別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山不轉路轉,總有一天咱們也能找著機會治死他!」

    話說這頭警局裡為了文則的案子忙作一團麻,到那頭昊灃卻已經打定了主意。

    昊灃在固陽的天橋有座別墅,位於天橋偏峰,景色奇好。他坐在後花園裡邊抽菸邊看著天際霞雲,它們於這黃昏時刻層層遞進,漸紅漸紫,一如日落前的掙扎般化作火燒雲林。昊灃兩指夾著煙,卻很久沒有動,直到煙口燒到了指腹,他才如夢初醒,將它呲一聲摁滅在菸灰缸里。

    「灃哥!」雷子這時進了來,手上還提著一個包,站在他身邊一頷首,「貨已經拿回來了。警察那裡什麼把柄都沒有了。」

    昊灃站起來,臉色終於有些緩和,隨即吩咐道,「做得很好,你現在立刻派人聯繫一下,想辦法給阿則減刑,花多少錢都沒關係!」

    雷子點點頭,又道,「老頭子那裡……」

    聞言昊灃眼神一動,轉頭看到太陽已經徹底下山了,便道,「人都得各安天命,沒有什麼福氣是享用不盡的,該了結的總是要了結,該死的總是要死。」

    雷子重重又一頷首,內心裡卻十分興奮,畢竟追隨昊灃至此,他們早就在等這一天。

    踅龍城曾被稱為雙頭城,是因為它養著國內最大兩個不良幫派,一是龍老爺名下九龍會,一是武延安名下武幫。這一年,龍家的獨生子開始插手九龍會的生意,但此時的九龍會基本已經掌握在昊灃手裡,龍少想要坐享其成,自然不得人心。現在又逢龍老爺為了自己的兒子,不顧道義,搞起了黑吃黑的勾當,內部矛盾是一觸即發。大頭的一鬧,必定引得武延安這匹豺狼也來湊份子。

    武延安嘴上說著中立,可是暗裡想著誰贏?昊灃心中一清二楚。只要誰肯開了軍火走私這道口子,他就想著誰贏。再者,昊灃自己也早有了這層意思,只是礙著老頭子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大手筆的事便沒法去碰。

    昊灃年輕,今年才二十九歲,膽子大,手段也激烈,比起上了年紀的龍老爺和武延安,在踅龍,他才是警方注意的頭號人物。其實只論作為,昊灃早已能與摸爬滾打四十多年的武延安齊肩,可要論及威望,他始終屈居第二把交椅。然而如今,火引子已經燒到盡頭,紙既已捅破了,情面也就一併沒了。對他而言,江山易主,不過是遲早的事。

    零三年快到夏天的時候,踅龍城裡鬧得沸沸揚揚,說是一家由德國投資商投資籌建的星級飯店——天河,實際上是由兩個中國人操作的,一個是武延安,一個就是昊灃。這條消息雖然只是揣測,卻無疑暗示了昊灃已是今時不同往日。

    緊接著不到四十天,在昊灃的運作下,文則走私毒品罪證不足,連同其他亂七八糟的事一起,只判了個四年有期。四年而已,余照天哪裡肯依,一再上訴,卻都因為沒有關鍵證據而被駁回。

    文則在法庭上看到了昊灃,他沉沉坐在席間,絲毫不把周圍蠢蠢欲動的警察放在眼裡。只有在判刑的時候,昊灃對文則點了頭。文則知道,那是要告訴他,兄弟情誼還在。

    零三年七月,文則入獄一個月,昊灃已坐上九龍會第一把交椅。

    文則十九歲跟了昊灃,如今已有六年,坐牢四年,只是四年以後再見,誰還會是原來的自己?

    然而他們的故事,生死邊緣的人生,從這裡才是真的開始……

    踅龍城是個山地城,同時也是個大都會,位於華中地區,湘水橫通,分區明顯。湘水以南叫做橫陽,商業發達,各種交易中心匯集,高級寫字樓,銷品茂,星級賓館不一而立。湘水以東叫做固陽,是個典型的生活文化區,市裡的主要大學校區都在這裡,因此固陽也被叫作大學城。

    固陽之後,毗鄰郊外的那一片,則叫龍陽,主要是工業生產區,建有很多大公司的原料生產基地及個別生物實驗室。龍陽的環境不好,空氣品質差,氣候惡劣,交通也不方便。在龍陽生活的多是從外地來到踅龍闖蕩的打工仔。此外龍陽最為出名的就是兩大監獄——男子監與女子監。龍陽監獄的規模在國內排在第二,可是除了大,更有的是環境嚴酷,管理渙散,關在裡面的多也是些犯了大案的人,個個牛鬼蛇神不說,一不注意打起來了,警察都管不住。故此,龍陽監獄常被稱為瀕死之區。

    文則關在1008號房,每天早上他都是被上鋪生猛的搖晃給弄醒的。

    今天也一樣,他睜眼盯著頭頂上的木板,上面的傢伙還在打手沖,不亦樂乎。按照慣例,不到三分鐘他就會結束了,文則側頭看了看桌上的鐘。果然,沒一會兒上方便探出個腦袋,油光可鑑的,對著他賊笑道,「嘿,兄弟,對不住啊,又弄醒你了!我還得來一次,要不你先起床,反正早課時間快到了!」說著,便縮回頭去繼續干那勾當。

    文則失笑,起身拿起毛巾到一邊洗了把臉。剛一洗完,上鋪的禹蠟便鼠頭鼠腦地爬下來,站在門口猛打哈欠。這裡是一個房間關押四個犯人,據說具體分配和犯罪程度也有一定的關係。文則見時間還有多的,便坐在床邊修理手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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