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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4:48:21 作者: 徐丹瑛
她的語氣幾乎是請求,但路嗣平眼裡也沒有絲毫的溫柔。他回到衛生間,對著鏡子一點一點地把雜毛清理乾淨,洗完臉,湘芝還立在門口。
路嗣平拗不過她:「放裡面,你可以走了。」
湘芝屁顛屁顛地把粥碗端到路嗣平床頭。喜悅間差點鼻子失靈,他房裡有股很濃很濃的酒味,窗簾拉得死緊,密不透風。她找到床角的酒瓶偷偷拿起藏在背後,又順手替他打開陽台門通風換氣,透過臥室的燈光,她看到陽台地上擺著菸灰缸,裡面全是東倒西歪的菸頭。
路嗣平背著她換了睡衣,看她還不走,問:「你還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在陽台抽了很多煙。」
「多事。」
路嗣平繞過她關上陽台門,找到床頭的遙控器開了空調,22度,冷風洶湧而出。湘芝被凍得一哆嗦,趕緊把粥碗端到里側床頭櫃去:「你快喝吧,看你喝一口我就走。」
湘芝穿得單薄,夏天的睡衣絲滑而又垂墜,被空調一吹,盈盈貼著腿,露出好看的腿部線條。路嗣平見她沒穿拖鞋,話到嘴邊欲言又止,隨便喝了一口:「把碗端出去,把酒還給我。」
「才喝一口,有點可惜,這麼熱的天我特地給你熬的誒。」湘芝背著手,不肯接。
路嗣平隨她的便,掀開被子鑽進去:「我要關燈了,你要留下嗎?」
湘芝囧然,只好端著碗出去了,路嗣平眼看著她背後持有他的紅酒瓶,最終還是沒有問她要。他衣櫃裡藏有很多酒,紅酒度數低,現在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需求。他躺了一會兒沒能睡著,起身翻安眠藥,然而瓶子早就空了,打開衣櫃選了瓶酒,卻又想到今天才洗過胃。
醫生說他胃裡有潰瘍,膽囊功能也不好,如果再喝酒就是不要命。按照路嗣平的想法,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還真不想珍惜這條命,梁子嫌他比女人還作那是對的,他就是在拿身體健康作,作給父母看。
他去陽台點了根煙,透過樹影看到湘芝房裡亮著燈,心想她怎麼還不睡,這麼晚了要做什麼事?哦,大概是在忙著做畢業設計。他畢業那會兒也是很忙的,時常通宵但不覺得累,因為有林慈昕陪著他,兩人一起熬夜做課題,回憶還是相當美好的。湘芝也會覺得大學時光幸福嗎?她熬夜的時候也有人陪著她嗎?想到這裡,他把菸頭擰到了菸灰缸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如果說抽菸喝酒消極怠工是一種策略,那路嗣平的策略是失敗的,他的身體先垮了,也就沒了跟父親斗的資本。接下來一段時間他選擇了冷戰這種不累的方式,每天正常上下班,正常吃飯,只是話變少為零,不再搭理任何人。
一日傍晚,湘芝和路媽坐在客廳,抱著iPad選畢業照。為了湘芝畢業,她特地找了影樓的攝影師專程去美院給湘芝拍的。今天剛修完圖,攝影工作室第一時間發給了她們。
兩人笑聲不斷,路媽不停地夸湘芝漂亮:「老路你看咱們閨女真是太可愛啦,你到底有沒有在給人家物色男孩子啊,怎麼這麼久了連個信兒都沒有!」
路爸專注於晚間新聞:「在找。」
一聽就是敷衍了事,路媽不高興:「一般的我可不要,長得醜的最不能要,最好是高高帥帥,就像……嗣平下來了。」
路嗣平在二樓就遠遠看見iPad上的畫面,湘芝笑魘如花的樣子倒挺少見。不過也沒什麼好特別的,真人也就那樣。他單手插在口袋,穿過大廳走向門口,對客廳的三人視而不見。
「兒子你去哪兒?」路媽昂著脖子問。
路嗣平什麼都不說,走出玄關帶上了門,把那罵聲關在了裡面:「小兔崽子要造反了!」
「哎呀阿姨,沒事的,哥哥是大人了,要給他一些空間。」
路媽氣不過:「大人個屁,再怎麼長大也還是那德行!」她瞄了眼路爸的後腦勺忿忿地說。
「你管他幹什麼?他說你一聲好嗎?」路爸淡定地扔了晚報,「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嗣平不是你兒子?我兒子晚上開車出門我心就燒得慌,你燒心嗎,我就問問你燒心嗎?」
路爸被路媽三兩句罵得沉默了,只好繼續看他的新聞。湘芝轉移阿姨注意力說:「要不我把它們都發了吧,不好看的我就縮小拼圖,怎麼樣?」
「還能這樣?行啊行啊,你等會兒發我一份,我也要發朋友圈兒。」
路媽媽對湘芝的喜愛不僅在表面,私下裡兩個孩子都不在的時候,她問過路爸:「要不讓孩子改姓路吧,以後嫁出去不會受婆家欺負,反正咱們也是當親閨女養的,是不是?再說了,湘芝怎麼著也算是你兄弟的女兒·······」
路爸臥在床頭:「那得看孩子自己同意不同意,我在隆家待著的時候也沒改姓。」
「那是因為你親爸媽把你丟了的時候留了字條兒給你取了名字,要是沒那張字條兒,你還不得叫隆老三吶?」
「什麼隆老三,你能不能有點文化!」路爸氣得找不著北,突然想到什麼:「你怎麼想著把閨女嫁出去了?不是捨不得嗎?」
路媽媽哭唧唧:「是不捨得,但是咱們家兒子不是不像話嗎,我怕委屈了湘芝。」
「這倒是實在話,不過你辦事兒之前可想想清楚了,一切都得以姑娘自己的意願為準。湘芝小時候吃了太多苦,現在大了,咱們要以她自己能幸福的基準去給她做後盾,凡事不要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