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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14:34:15 作者: 嫻蟬
許清知這才注意到他手裡的獎狀,上面用軟筆寫著她的名字,「優秀個人」四個印好的大字格外醒目,她曾在各種競賽中得過很多獎,獎狀或者獎盃都是快遞到方楚悅家,還是頭一次,有人親手把獎狀送到她面前。
「你說的驚喜,就是這個?」許清知接過那薄薄的一張紙,心底掀起的一角喜悅很快被壓下去,如果帶回家的話,又會被宋玉時扔掉的吧。
盛明野抱著胳膊站在她身旁,察覺到許清知情緒不太對,他說:「不喜歡的話,還可以給你準備其他的驚喜。」
許清知搖了搖頭:「喜歡。」
或許此時此刻,只有盛明野身邊,才是她唯一熟悉的角落,況且拿了獎,不論是什麼獎,都是一種認可,這是無法從宋玉時那裡獲得的東西。
許清知說:「謝謝你。」
盛明野人模狗樣地學著許清知的樣子倚在牆上,食指和中指抽出她手裡的獎狀,來的路上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遍,這會兒依然跟第一次見一樣,吊兒郎當地睨她一眼,說:「加上在醫務室那次,今天謝我兩回了吧,光口頭上說說,行動上沒點表示?」
說著,他下巴一揚,指指對面烤麵筋的攤子:「不說山珍海味,隨便來兩根串也行啊,我還沒吃飯呢。」
烤麵筋老闆娘聽到這話,撇撇嘴:「我們這路邊攤不乾淨,看不上就別勉強。」
盛明野笑了一下,又覺得不太禮貌,右手握成拳虛虛抵在唇邊,抬眼瞄許清知,他真是一點都不懷疑這會是許清知說出來的話。
「老闆娘,」盛明野揚聲道,「她這人就是嘴刁,不好養,鹿茸山珍擺她面前都不吃。」許清知瞪他,就等他再說一句不好便揮拳頭上去,盛明野用獎狀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遞給她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笑著嘆了口氣,「哎呀,真不知道她是怎麼長這麼高,還出落得這麼亭亭玉立的。」
老闆娘一邊撒佐料一邊笑:「你小子,一張嘴油嘴滑舌的,什麼話都讓你說了。」
許清知歇了要打人的心思:「可不就是油嘴滑舌嗎,你拿我獎狀幹什麼?」
盛明野直起身子,朝胡同外面一偏頭:「走,帶你去吃飯。」
許清知:「我沒帶手機,沒錢。」
盛明野:「瞧把你摳門的,知道你在勤工儉學,帶你吃霸王餐還不行?」
盛明野坐公交一路找到這裡來,大概也知道許清知家就在這附近,回去拿手機也花費不了太多時間,但是他沒提。
他還記得,剛才第一眼看見許清知的時候,女孩還是黑色的長衣長褲,馬尾辮松鬆散散垂在身後,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她應該是很累了,仰頭望著路燈發呆,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像是被遺棄的星球,寂靜而又黯淡。
家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但總有人有不願回去的理由,這個理由藏在很深的地方,也不願被人提起,所以盛明野不說。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少爺,身為盛世集團的太子爺,盛明野從小就會來事兒,跟著爸媽舉著裝橙汁的高腳杯在餐桌上敬人家的白酒,說些機靈話逗得滿桌子大人嘻嘻哈哈,誰愛聽什麼不愛聽什麼,他看一眼就門兒清,算是個世故的人精。
沉默片刻,盛明野問:「帶你去個地方,去不去?」
許清知不做猶豫,點了下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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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城,平蕪江是當地人的母親河,但在有的年月里,雨水暴漲,大水也會衝垮堤岸,無情地帶走無數莊稼和生命。歷史上發生過很多次這樣的天災,可江城人熱戀這片故土,沒有人願意搬走,於是垮掉的堤岸一次次重新進行修築。到了近幾十年,無論技術還是經濟都發展的越來越好,多年前的土堤如今已經變成了由堅實的鋼筋混凝土搭建的雄偉大壩。
站在大壩上,可以看見平蕪江匯聚在春山腳下,遠遠望去,猶如一片無邊無際的淺海,她不再暴怒,而是任由皎潔的月光鋪滿江面,靜靜地哺育著江城的千家萬戶。
許清知對大壩了解不多,這裡也是她第一次來,上面的風很大,風裡還有股淡淡的魚腥味兒。
「有魚腥味不奇怪,」盛明野說,風灌滿了他的T恤,他似乎是極為愜意地享受這裡的一切,「現在是捕撈蕪江魚的旺季,白天會有很多漁船出去打撈,然後就在這裡把每條魚都按照個頭斤兩分好,送到江城的各大飯莊酒店去。」
說起蕪江魚,這個許清知知道,蕪江魚是江城的特產,肉質細嫩鮮美,用來清燉的蕪江魚最是好吃,湯是奶白色的,喝起來有一種清淡的甜味,一口就能鮮掉眉毛。這是她最愛吃的菜,不過蕪江魚價貴,她已經很久都沒吃過了。
「你說的要吃霸王餐,不會是吃蕪江魚吧?」許清知有些不安,等她拿回手機也不一定能還得起這個錢。
盛明野故意賣關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壩堤岸上有一座紀念館,館裡是那些年江城人抗擊洪水、修築大壩的珍貴影像和文字記錄,在紀念館後面,是一個小院子。
院門虛掩著,盛明野熟門熟路地推門而入,院子不大,魚腥味卻很重,許清知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院牆下面晾著許多用來捕魚的網,夏末的天兒里,那裡蚊子和蒼蠅到處亂飛,許清知蹙了蹙眉。
堂屋亮著燈,盛明野邁著大步邊走邊喊:「奶奶,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