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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9:58:16 作者: 小央
她擺出一副他們不出去就不罷休的樣子,保鏢都在看墨西哥裔頭領的意思。終於男人咀嚼著口香糖掉頭出去,臨走還微笑著說「拜拜女皇」,可以說是挑釁到了極點。不過好在,無關人等總算都散了。
梁小潔這才開始吐露心聲:「舒雨姐,我真的受不了了。這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沒有一個能談心的人。」
剛得知自己是那樣的出身,不可否認,肯定是高興的。就算是現在,面對那些奢靡的建築和華美的服裝,她仍然無比激動。然而,比起這個,還有更多令人煩心的事。
剛到那裡第一天,梁小潔和給她做髮型的理髮師聊了自己漂洋過海來到這裡的歷程。結果晚上時,律師就來叮囑她,不要和人隨便閒聊這些事。他究竟如何得知她私人談話的未可知,這種警告本身就讓她困惑。
「大家都在聽著,大家都在看著,大家都在關心你。」律師的建議是,「身邊的人就算盤查過,也不夠全面。你現在還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小心一點比較好。」
她一度也覺得是危言聳聽,直到半個月後安排聚會,所謂的堂表親的朋友來看她。她當時和髮型師隨口發表過一個感想,結果竟然直接被表妹拿來問她:「聽說你不能接受素食主義?」值得一提,大部分表親是徹頭徹尾的外籍華裔,連普通話都不會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還只講西班牙語或法語,需要助理翻譯。
這樣的情況還很多。梁小潔不理解,為什麼他們連她洗澡時哼的什麼歌都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馬上就會傳遍所有交際圈,仿佛到處都被安插眼線,無孔不入,把她的私生活吞噬殆盡。
最重要的是,她沒有任何能傾訴的人。就算和以前的朋友聯繫,她們也無法想像她所說的境況,在她們的常識里,沒有人會這樣聚焦自己,比起當大小姐的煩惱,他們更想知道梁小潔回歸鳳凰枝頭的快樂故事,比如噼里啪啦甩下黑卡刷走一大堆奢侈品。儘管事實是,梁小潔的穿衣打扮被嚴格控制,他們甚至會偷偷笑話她穿緊身牛仔褲去主宅,而祖父也僅僅因為她穿緊身牛仔褲,就開除了她身邊剛混面熟的一批人。她忍痛為美穿的孔都成為陌生人的談資,就算她抱怨,過去的朋友也會勸她「你都有這麼多家產了,換個造型又如何」。只願聽自己想聽的,這是人之常情。
「沒有人可以相信。她們好像精神病一樣,明明從我這也得不到什麼好處,」梁小潔說,「她們可以花一個星期對我特別好,就是為了從我這裡聽幾句不標準的英語,然後哈哈大笑。」
南舒雨好像根本不把這當回事:「那群賤人只是欺軟怕硬而已。」
「『賤人』……」梁小潔對她的不客氣有些忌憚,不過還是問,「那我要怎麼辦?」
「不要理她們就好了。等你在家族有了一席之地,她們就不敢得罪你了。」南舒雨的答案簡單得非比尋常。
梁小潔連連點頭,默默看向門外的剪影:「還有那群保鏢,我平時說什麼,他們都笑眯眯,但從不會聽我的……」
由剛才的狀況能推斷,她在僕人面前大概也沒什麼話語權。與經典偶像劇《公主小妹》所拍攝的內容有一定出入,部分能承擔幫傭這筆開支的家庭,比如南家,傭人都是統一僱傭的。常規來說,與決策者關係親密,或與決策者身邊的執行人來往多的人才能對下屬做到說換就換,畢竟給他們付工資的不是自己。
所以,保鏢或傭人看碟下菜也很常見。都是二十一世紀了,大家又不是奴隸,多少有自己的行事風格。
南舒雨長舒一口氣,對於竟然沒人教她這些感到無話可說:「他們就是這樣,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尤其是馬里奧,就是身上紋身很多那個……他特別陰險,我和他以前吵架鬧到媽媽都出面。但他絕對不會對你動手,也不會說重話,所以根本開不掉他。」
梁小潔立刻認可,估計她也被那大毒梟似的男人嚇得不輕:「那要怎麼辦?」
「沒有辦法,」南舒雨給出忠告,「好好相處,多拉攏一些人。至少你要顯得不是那麼好欺負。就拿聶經平來說,他就老是無所謂,所以他爸的廚子才會一整個月都給他做一樣的菜。」
簡簡單單一段交談,梁小潔已經充分感覺到了南舒雨與外表不符的樂於助人,像這樣願意發自肺腑毫無心機分享經驗的對象,她已經太久沒有遇見過。梁小潔索性掏出手機,馬上就想要她的聯繫方式,順便怯生生多問一句:「其實,我還有一件擔心的事……」
「嗯?」南舒雨眼線上揚,抬眼時越發張牙舞爪。
「出去旅行或者留宿,他們都總是默認我和經平住在一起……我們倆根本沒有感情基礎,而且他終究是個男的,我有點擔心……」
南舒雨驟然冷笑。她說:「大可不必。」
「咦?」
「首先,訂婚這種事和談戀愛不同,沒有感情也要做,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她遊刃有餘地笑著,「其次,聶經平是只要他想,被人含著下面都不會起反應的人。所以,你不用怕他。擔心這些純屬多餘,而且還會侮辱我的品味。畢竟他之前的對象是我。」
聚餐結束,南舒雨把身體縮在毛絨外套里。
為她開門的是昔日的保鏢。
與任天堂王牌遊戲主角同名的男人長得並不像水管工,相反絕對是說一不二的反派,頸前文著張開血盆大口的黑曼巴蛇,手指與手腕內側的刺青也徒然令人不安。與如此之乖戾的外形不符,男人留著鬍鬚,時常微笑,此時此刻正為當初的大小姐拉開計程車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