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2023-09-11 09:58:16 作者: 小央
她如此之言之鑿鑿的依據是她的最後一場芭蕾舞演出,他參加了,明明只是教室的考核演出,他卻在觀看她的舞蹈時流了眼淚。
「這說明你具有高超的品鑑能力,只是你自己沒有覺察。」南舒雨總能把強詞奪理演繹得如此渾然天成。
此時此刻,南舒雨已經回國。
不能參與聚會在預料內,畢竟是那位被頂替調包的女兒首次亮相,怎能承擔局面被擾亂的風險。另外還有更換未婚夫這種尷尬事宜,更加不適合她同時在場。
臨走之前,她那準備去劇團報導的助理最後一次為她完成了工作,百般叮囑:「經濟艙會狹窄一些,但切記不能直接把座位放平,會影響到別的乘客。」「到機場後要自己聯繫車,以前每次來接你的車不是機場配備的。」「你的衣帽間不能搬走,那樣的話行李會超重。沒辦法解決,你的機票只允許你帶那麼多東西。你在那邊的公寓也放不下你那多到能救濟幾百個灰姑娘的鞋。」
南舒雨不理解,但也到了必須理解的時候。她坐在別墅一樓中間的座位上,面對嘮叨反唇相譏:「我又不是連專門候機室都找不到的白痴!」
結果得到助理無情的回應:「你買的機票沒有專門候機室。」
假如說這是生活必經之路,那麼南舒雨討厭生活。飛機上只有橙汁和速溶咖啡,假如放在從前,她一定會當場叫囂要把航空公司買下來。等到飛機落地,她感覺小腿血液都不通暢了,然而,新一輪的挑戰才剛啟動,她竟然要坐地鐵去公司報導。
怎麼說呢。
沒什麼好說。
她不知道怎麼查路線,但她至少知道乘坐前要安檢。她幾乎已經忘記自己上次排隊是什麼時候,和人在一起讓她產生自己二氧化碳過敏的錯覺。她在車廂遇到有個小孩貼在她的皮草大衣上。小孩抬頭朝她微笑,她感覺自己在吞咽自己的牙。
「這是人工的。動物友好型,你懂嗎?」夾雜著外國詞彙的話語沒得到答覆,她飛速地假笑,隨即生無可戀地仰起頭,仿佛不這樣她就會窒息而死。
南舒雨在某一次轉乘時出了站台。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於是叫了計程車。計價表狂跳,仿佛銀行搶劫時劫匪瘋狂震顫的槍管。下車時,南舒雨和司機師傅發生了爭執。她揚言要去投訴他,然而師傅用一口流利的方言把她懟到無話可說——主要原因是她聽不懂。
第05章 玻璃(5)
由南舒雨祖父擔任主導者之一的cuco是跨國的綜合性大集團,cuco的娛樂部門曾經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嘗試,然而,一個年輕人拿過接力棒,進入這個領域,帶領企業在國內寬鬆的時期廣泛參與。不賺錢的電影拍了,積累了導演、製片人、攝影師的人脈,賺錢的電影也拍了,攢到了財富和大眾聲譽。有那麼一段時間,連續數年,但凡能參與國際評獎的影視作品,幾乎全都有他的投資。
商業企業,利潤說話,cuco娛樂的收入逐漸成為整個集團的中流砥柱。
值得一提,這個與cuco娛樂相互成就、引領cuco娛樂上位的人叫董沛傑,是南家晚輩口中的「叔父」。但他其實不是南家人,而是南征風和南舒雨媽媽的前男友。他們的關係全家都知道,但不妨礙他深受信任,在南家主宅有自己的臥室,在集團也占據重要的一席之地。感情連調劑品都稱不上,這或許就是他們這類人的特色。
在海外再創佳績的同時,cuco娛樂終於意識到國內造星產業有的挖掘。近幾年,一些中小企業的崛起引發關注,在此之前,cuco娛樂主要把影視作品當成商品。或許因為重心集中在國外的緣故,大陸的流量文化現在才後知後覺匯入視線。
他們想搞國內偶像?
南舒雨聽說過。
他們投資了個小公司?
南舒雨知道這件事。
因為大環境暫時擱置了。
南舒雨好像聽到了消息。
收到的定位是一棟獨棟倉庫樓下,來見她的同事是個看起來很沒精神的中年男人。手續辦的是調職,所以沒有試用期。為了表示友好,南舒雨自我介紹用的是普通話,結果對方根本沒理她,在她才剛說出「我就是南」時就打斷,翻閱著資料問:「你之前就職的是……時尚諮詢公司?那是幹什麼的?」
「就是與時尚品牌和比賽簽約,挖掘設計師,還有,負責一些大型活動的視覺——」她如數家珍,踩著高跟鞋急促跟上。
「行了,能不能講點具體的?」韓津沒精打采地說,「就說你之前每天到公司第一件事是幹什麼吧。」
畢竟不算百分之百在集團中,是自己找的工作。就算還要靠人脈完成些任務,但誰能說這不是實力的一部分?總比南征風好得多。南舒雨不討厭之前的工作。她說:「……補妝?」
韓津沉默了。
「我知道你心裡估計已經開始把我當作畢業後沒工作過的垃圾了,但是我要解釋一下,當時我的行當就該這樣——」她邊解釋邊跟著他走進門裡。
那是一條狹窄昏暗的樓梯間。
韓津猝不及防停下腳步,頭也沒回地說道:「這份工作,沒有經驗也可以做。」
他退開一步,仿佛為攝影機讓出喊「action」的時機。假如要為這一個長鏡頭配上bgm,那一定是最經典的《G弦上的詠嘆調》,慢放再搭配黑白濾鏡,堪稱完美。那是字面意義上的混亂,龍捲風席捲過後的現場也不會到那地步,與不查寢的大學男生宿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又或者說,這裡的本質其實就是不查寢的大學男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