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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1 09:47:38 作者: 仙菘藍
連清在認識時年之前沒有見過這樣的群租房,應該說他甚至沒有見過這樣的小房間,一眼望進來還沒有學校宿舍大,當然連清也沒有住過學校宿舍,他當時只是在門口張望了一眼,就出去租公寓住了。
而且時年這個房間不僅小,還很暗。
連清抬頭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節能燈,圓形燈罩里的燈幽幽暗暗的,燈罩也像蒙了一層霧,看了一下眼睛都覺得模糊起來。
腿好酸,眼睛也好酸,嘴巴里沒有味道,手指痒痒的,菸癮像趵突泉的水不斷冒出頭來,連清覺得人昏昏沉沉的,好像時間在時年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忽然靜止了。
連清覺得其實這樣也不錯。
腦子裡不用去想亂七八糟的事,人也不會覺得寂寞。
連清還以為自己不會寂寞,因為他總是很忙。
忙著長大,忙著上進,忙著當個舔狗,忙著約個替身,忙著創業,忙著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忙什麼的事。
他的生活排的滿滿,他又怎麼會寂寞呢。
可是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的不寂寞,那麼之前的不寂寞,都是假的嗎?
連清有點想不明白。
但是這世界上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了,而且也不是每件事都要想的明白,所以連清隨它去了,他只要知道自己現在很舒服就好。
連清的目光又回到時年身上,這時候的時年還是保持著頭靠在膝蓋上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好像睡著了。
連清想他是不是應該告辭,可是現在走的話就會吵醒時年。
他一時拿不定注意,於是便斜靠在床尾,他想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想吧……
時年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連清人坐在地上而頭靠在床尾上睡著了。
想來他們認識很多年了,床也上過許多次,但是他好像從未看見過連清的睡顏,畢竟他們每次都是做完之後就分道揚鑣,最熟悉的應該就是對方的背影。
倒是自己在連清面前睡著過兩次,一次是那次生病,一次就是他們三年前最後一次做愛,他們做完之後,連清沒有像往常一樣離去,他把自己抱在懷裡,溫柔的吻自己的額頭,吻自己的眼角,他還小心翼翼的吻了吻自己的嘴,輕輕的撫摸了自己的背,他在耳邊說:別哭。
可時年覺得自己並沒有哭。
但他依然在那一刻感激連清。
時年離開椅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連清旁邊,然後蹲了下來。
連清的皮膚其實很白,而且很光滑,沒有一點瑕疵。
睡著的時候連清的眉頭是放鬆的,不像平日裡總是擰成川字。
他的睫毛很長又密,就像扇子一樣,鼻子也很挺,只是連清嘴唇有點薄,冷著臉的時候總是一副薄情寡義的模樣。
時年悄悄站起來,小心的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拿下來輕輕給他蓋上,連清只微微動了一下,很快又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看來是真的累了,時年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連清的頭髮,軟軟的,松松的,比他整個人都溫柔。
本來時年原定在晚上寫一些東西,但是他怕敲鍵盤的聲音打擾到連清,於是他改成了看書並且整理最近的品酒筆記。
打開書桌上的檯燈,又關上頂燈,房間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裡,唯有時年的面前亮著昏黃的光。
他打開課本看書,書也在看他。
他打開品酒筆記,筆記上的字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跳來跳去,總歸攏不到一起。
時年一點也不能專注,他腦子裡一直想著別的事。
他從一開始腦子了就在想著這個事,在連清說出他意志不堅定那一刻開始。
時年差點就要問出心裡想的那句話:我和那個人那麼像嗎?
像到你想要包養我。
像到你想要照顧我。
像到你想要幫助我。
和我喝酒是因為我們像嗎?
和我吃飯是因為我們像嗎?
和我待在這個小小的亂亂的出租房裡是因為我們像嗎?
時年有很多問題,沒有一個可以問。
你可以問一個小孩子一加一等於幾,因為你可以是在考他,也可以是在逗他。
但是你問一個成年人一加一等於幾就不合適了,因為這是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問題的答案只有一個。
而且時年也想問問自己。
你需要知道答案嗎?
那個人是誰你真的需要知道嗎?
你和他到底像不像重要嗎?
他以前總怪連清擺不清自己的位置,他總覺得連清的很多行為是在破壞他們相處的規則而現在擺不清位置的人換成了自己。
時年不斷告誡自己:別人的事永遠是別人的,永遠不要好奇別人的感情,也永遠不要窺探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要在生活里在感情中永遠做最清醒的那一方,這樣才不會受到傷害。
時年關掉檯燈的時候連清依然在睡。
時年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拉了一床毯子給自己蓋上。
黑暗裡他漸漸睡了過去,直到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他才睡眼惺忪的醒來。
「誰?」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手臂從後面攬住他。
「連清你醒了嗎?」
還是沉默。
時年皺著眉翻過身,他想想問問連清在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