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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19 16:59:09 作者: 小包包紙
  這一來二去的,嘖,真麻煩。

  車停在窄小的巷子口處,行人漸少、路燈昏黃,池嶼在下車前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最終,還是沒把那句『謝謝』說出口。

  沒禮貌就沒禮貌吧,反正大家不是一直都是這麼覺得嗎,說他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謝謝』和『對不起』這兩個詞。

  -

  周一,池嶼固定會去醫院的日子。

  只是今天,好像和往常,有哪裡不一樣。

  從住院部里出來,池嶼悶著頭往前走,指尖還旋轉著一根煙,沒有點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視線里多出一雙長腿,再抬眼,江准站在自己眼前。

  池嶼的嘴角抽了抽:「來接我?」

  本來已經給自己找好偶遇藉口手裡還拿著一沓報告單的江准卡了兩秒,卻還是「嗯」了一聲,應了下來。

  池嶼倒沒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主要是,他最近見到江準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堵在醫院門口,這段時間不論自己出不出門,江准都仿佛在自己身上安裝了定位雷達一般,準時準點的出現,車接車送還管飯,哪怕自己不出門,還要被人追到家裡『餵飯』,實在是……很難不往來接自己這方面想。

  若不是知道江準是個什麼性子,池嶼簡直以為江准這一番操作下來,活像是自己的狂熱追求者。

  想到這裡,池嶼偷偷瞄了一眼日常走高冷禁慾系的江准,一想到要把『狂熱』這個詞放在他身上,不禁打了個寒顫。

  咦,那不就真的塌房了,池嶼連忙把這個『詭異』的想法從腦袋中驅逐出去。

  入了深秋,氣溫越來越涼,池嶼身上依舊穿著單衣,外面套著的薄款風衣壓根兒抵禦不住冷空氣的侵襲,風一吹就透了。

  一上車,江准便將暖風和加熱打開,想讓渾身冒著寒氣、凍得臉色愈發蒼白的池嶼暖和一點兒。

  池嶼垂眸掃了一眼江準的動作,沒說話,倒是心思微動。

  「你要是想抽菸的話,可以現在抽,」江准將池嶼身旁的窗戶降下來一個縫隙,頓了頓,補充道:「路上開窗,風大。」

  「挺細心啊,」池嶼饒有興趣地看了江准一眼,「一直沒發現,原來你這麼會關心人的?」

  江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等池嶼點上煙後,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想回戰隊看看嗎。」

  池嶼笑著回絕:「戰隊有什麼好看的。」

  「王姨回來了,說今天要做水煮魚和辣子雞。」

  池嶼夾著煙的手一頓。

  當時還是青訓生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王姨做的飯了,一手川菜燒的一絕,沒人比得過她。

  每每王姨掌勺給一隊的人開小灶,池嶼是總是想著法兒的也要湊過去蹭飯,也不管同期的青訓生在背後怎麼議論他,樂呵呵地端著碗就往一隊跑,埋頭苦吃兩大碗,再爆吹彩虹屁,把王姨哄得開心的不行。

  直到他走的那天,王姨還紅了眼眶,依依不捨地拉著他的手,說什麼時候想吃王姨做的飯了,隨時回來吃,王姨專門給你開小灶,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水煮魚和辣子雞。

  在池嶼的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溫情時刻,其中就有王姨給的。

  池嶼偏了偏頭,沒接話。

  江准又道:「見到你,她會很開心的。」

  半晌,池嶼勾了勾嘴角:「你倒是挺會勸人的。」

  找了一個自己不知道怎麼開口拒絕的理由,話里話外又帶著記得自己口味喜好的意思,主打一手溫情牌,倒還真是讓自己無法拒絕了。

  江准拿起那個小小的車載菸灰缸,給池嶼遞了過去。

  就著江準的手滅掉半根煙,池嶼這回倒是沒有皺眉,反而帶著試探的目光,笑著掃了江准一眼。

  自從從病房裡出來,池嶼就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以往每次來醫院,看望自己躺在病床上毫無醒來跡象的父親,總是要承受著自己母親鋪天蓋地的怨懟與謾罵,她將如今的一切,全部怪罪到自己身上,日復一日的怨恨,終於將她徹底逼成了瘋子,話說的越來越重,還伴隨著推搡和憤怒地捶打,仿佛自己是她人生中的宿敵一般,讓她不可饒恕、以至於憎惡至極。

  直到今日,他再次踏入那扇病房門,那些尖銳刺耳的辱罵聲,好像比以往小了一些。

  這次,她沒有把手邊的東西砸到自己身上,也沒有拽著自己的領子質問自己為什麼還有臉來,更沒有瘋了一般將自己拖出病房,將自己的私事講給每一個人聽。

  只是依舊罵他、怨他、嘲諷他、指責他,不過和之前相比,對池嶼來說,已經是好受很多了。

  池嶼突然想起來,在走廊里,遇見的那個剛從自己父親病房中出來的那個女人。

  很陌生、兩年來也從未見過,單人病房,並沒有別的病人家屬回來探望,而且在這之前,也從未聽說自己母親有過什麼朋友、同學之類的。

  那這個女人,會是什麼人?

  池嶼不自覺地往江准身上聯想。

  既然能找到這家醫院,那些事兒又不是什麼豪門秘辛,隨便找人問問,就會知道他和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麼回事。

  畢竟他的母親,可是曾經站在醫院的大廳里發過瘋的。

  在醫院裡這麼久,這種家庭倫理大戲早已不知道被編排成什麼樣子,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到每一個護士和醫生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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