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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19 16:59:09 作者: 小包包紙
  在見到池嶼的那一刻,方靈的情緒便控制不住的爆發。

  醫院的工作人員沖了過來,安撫著方靈的情緒, 池嶼被安排到值班室里, 一個是為了避免患者在無法自控的情緒中對池嶼造成什麼傷害。

  也是為了避免, 患者家屬親眼目睹患者在發病過程中, 被強力手段壓制後再強制送醫的過程,會對治療方案產生不信任的情緒, 不利於家屬對後續治療方案的配合。

  隔著那扇門, 屋外怨毒的咒罵聲和摔砸聲此起彼伏, 伴隨著醫護人員一個個有條不紊又擲地有聲的『指令』, 沒過多久, 便安靜了下來。

  診室的門被推開,江准走進,輕輕握著池嶼的手。

  「都結束了?」

  「嗯。」

  「她……」池嶼猶豫了一下,「沒事吧。」

  江準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沒有受傷, 」江准語氣平和,似是安撫, 「注入鎮靜劑後,醫護人員探查了基礎體徵,目前沒有大礙。」

  池嶼點了點頭,頓了一會兒,又輕聲問,「那……其他人呢。」

  江准心口一緊, 「也沒有人受傷。」

  「哦, 那就好……」池嶼隨口答了一句, 休息室內又安靜了下來。

  沒多久, 池嶼發現,江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臉上,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池嶼偏頭,「怎麼了?」

  「沒什麼。」

  明明,是心軟又善良的。

  江准想。

  屋外三三兩兩站著幾個不明情況正在看熱鬧的人,見那名剛剛還在大吵大鬧的人此時已經徹底安靜下來,躺在擔架上,被幾名衣服上印有『滬市精神醫療康復中心』字樣的人帶走,不禁好奇,偶爾還竊竊私語,在討論著什麼。

  池嶼鬆開江準的手,「雖然被認出來的概率不是很大,但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江准沒說什麼,只是又將手牽了回來。

  「萬一被拍到了怎麼辦?」池嶼掙了掙,笑道:「兩個人手拉手坐在小屋裡頭看人家抓神經病,傳出去了像什麼樣子……」

  江准依舊沉默,執著的握著池嶼的手不放。

  池嶼沒掙開,低頭小聲道,「哥哥是不是又忘了『地下』那兩個字了……」

  「……沒有。」

  「那還不快放開?」池嶼輕笑道:「一旦放到明面上,這個關係可就失去了它的靈魂了呢。」

  江准手心一空,池嶼已經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江准問:「什麼靈魂。」

  「當然是見不得光的、偷情的刺激啊~」

  江准:……

  池嶼的情緒收放的太快,江准見他笑著起身,看著醫護人員已經在做著收尾的工作,腳步頓了頓,又朝向他父親的病房走了過去。

  停留在病床旁邊,池嶼駐足良久,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一路上,他反覆思考過之前在診室里,盧瑞雲所告訴他的那些話。

  宋席寧說,他救不了自己了,也不想救了。

  宋席寧說,也許有人曾經錯過,但是歸根結底,誰又沒有做錯過呢。

  宋席寧說,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累了,他是感覺到解脫的,不要覺得惋惜。

  盧瑞雲拿出一份信,紙張泛軟,顯然是一幅常翻閱的樣子。

  她節選出一段獨白,輕聲念道:

  「我的重度抑鬱已無法繼續,我生來赤/裸,便想死也赤/裸,

  無留無念、無掛無礙,只唯二事,常教我有思有想:

  其一:方靈與我,非仇非敵,煩請勿要怨念於她,若真因了我而背負了莫須有的因果,倒是教人攜愧、於心不安;若有閒時,懇請幫扶一二,脫困於方寸;

  其二:便是多喜樂,常安寧,願家和、子興。

  唯此,足以。」

  池嶼頭抵著車窗,垂著眼沉思。

  宋席寧,便是他的父親——池樂安,這一生以來,一直裝在心底的那個男人。

  在他母親與之見過面的一周後,宋席寧自高橋上一躍而下,入海不見。

  算著時間節點,大約是在他同家裡出櫃前後的日子。

  池嶼眉心蹙著,久久沒有放開。

  宋席寧、池樂安。

  池嶼輕聲默念道。

  倒真的應了那句:多喜樂、常安寧了。

  如此美好的祝願,冠之為名,裹挾著其父母最單純且誠摯的期望。

  卻誰也沒有想到。

  他們的一生,都在與這六個字相背而馳。

  盧瑞雲還說:「宋席寧對他自己做過的選擇不後悔,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把事情怨恨到方靈身上。

  「不論之前何種恩怨,但絕不是因為方靈,才導致他去走向這個結局。

  「他太痛苦了,他的重度抑鬱,已經磨滅了他所有的求生的欲望。

  「唯一擔心的事,就是這個選擇會讓你的父母再背負上什麼。

  「所以他曾拜託過我,如果方靈女士真的出現什麼問題,若是我有空,請幫幫她。」

  池嶼閉上了眼,不自覺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只是後來,當我去你家的地址找你們的時候,被告知你家出了事,舉家搬遷。

  叫方靈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同大海撈針一般,根本找尋不到。

  這兩年,我總是會時不時的想起來,總在想,還有沒有可能,再找到方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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